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铸风林里的大肥鱼

无迹三人来到铸风林的老窝时,又是以往那种弦月垂空的时辰了。  今日是端午,历来是狼牙城最炎热的一天,但此刻热气已然散去,泛着丝丝凉意。沈无尘浑不在意地解下腰间长剑,拢好长袖,拖下鞋袜挽起裤脚,行云流水的一套动作做完,便下了水摸鱼。    自从沈无尘去了无剑山庄,无迹和无音便没有再弄过烤鱼吃。两年,曾经这地上,似乎永远不可磨灭的,被火烤过的黑色印记,如今也看不见了。  无迹蹙了蹙眉,心中闪过一些愁绪。无剑山庄戒律森严且课程紧迫,非同庄者几乎不得相见,即使是同庄之人,也无太多相见游玩的闲散时光。三人又皆是身负责任,以后定需各自游历闯荡好好历练,将清风崖的三宗好好悟习。如此看来,三人在这铸风林里惬意舒心的烤鱼吃的日子,是屈指可数了。  但无迹自幼便在清风崖练武,听之见之皆是“相聚何欢,别离何惧”的洒脱随意。所以念头虽然闪过,无迹很快便将其盖下。十年光阴,有人相伴,已经是人生大幸。  想到这里,无迹不自觉的抬头朝沈无音望去,却见沈无音神色淡淡,早已将火堆搭好一大半。于是无迹轻弹了自己额头一下,将那些不舍愁绪消去。片刻便眉目尽展,笑容又现。    “无音师姐,你说师兄怎会笨到每次都用手去抓鱼?”无迹扫了一眼还一无所获的沈无尘,有点苦恼的说道。跳跃的火光映到她脸上,原本仅有的一点清清淡淡的气质也没有了,就像是哪家偷跑出来玩耍的狼牙城里的普通姑娘。  “手中无剑,心中有剑,师兄这是高级别。”沈无音用木棍弄了弄火堆,仍是令人信服的做出了武学阐述。  “刺鱼这种事,还是用手中剑更快些。”无迹轻笑一声,幸灾乐祸的语气十分明显。扭头又朝水中的沈无尘喊道:“无尘师兄,无剑山庄教的是怎么用最慢的速度摸鱼么?”  只听不远处传来一声水响,无迹当下便笑出了声。即使看不见,无迹也知道此时沈无尘脸上该是什么样的表情,不是抽了脸就是抽了眼。     等到沈无尘终于摸到一条粗鱼,光荣回归的时候,无迹的脸上还有未尽的笑意。沈无尘定定的看了无迹一眼,无奈又好笑的说道:“无迹师妹又是想激我与你比试了?”沈无音靠坐在树旁,捣鼓着烧火棍不慌不忙的说道:“你们要比便比,每次都非要弄个宣战理由,偏偏着理由还每每都重样。”  被嫌弃的二人倒是相视一笑,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谁知这笑还没完,无迹突然拔出左腰间的剑,直刺沈无尘。沈无尘看似缓缓一个侧身,却正好避开了剑尖,再一个潇洒后翻,已将地上的剑拿在手中,此时人已离无迹约两米间距。  无迹挑了挑眉不说话,只轻笑一声,身形一动手腕一转,剑花四起。沈无尘也不退让,二人你来我往,缠斗在一起,只听见风声中的衣袂翻转之声和剑的碰击之声。    沈无音细细的将鱼切开,内脏弄出,又从地里挖出一坛罐子,撒了些东西到那鱼上。接着找了细棍将鱼串好,放在架子上烤着。一边捣鼓着火,一边看着鱼,怡然自得的仿佛旁边比试的两人不存在一般。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无音将那鱼翻过几回后,又闻了闻香味,面上一笑,连眼皮都没有抬的说了句我先吃了,便拿起了一串烤鱼开始吃。  无迹耳朵一动,加快了手中攻势,谁知沈无尘仍徐徐躲开又缓缓进攻,脸上神情甚是悠闲。无迹攻不进半分,眉头一紧,忽然间将剑换至了左手,连使三招绝杀,逼得沈无尘连退多步,步法打乱。  无迹见状,灿然一笑,说道:“师兄这回可要输给我了”,便使出最后一招扣死。眼看大势已去,沈无尘居然嘴角带笑,无迹心里大惊知其肯定有诈,正要退身,却已来不及。沈无尘以一种几乎诡异的角度将身侧过,只见衣袂飘过,人已站在无迹身后,手中剑尖直抵无迹背部,一剑穿过便可贯心。  刚刚还神色昂然的无迹立马垮了脸,嘟着嘴抱怨道:“原来师兄也偷偷藏了一招,卑鄙。”  话刚落音,又被沈无尘给了一个爆栗。    二人此时方坐下吃鱼,沈无尘一脸得意,朝沈无音说道:“师妹,你见着无迹师妹脸上那仿佛得知不发月钱时的脸了么。”  沈无音瞟了他一眼,吃着鱼肉说道:“师兄你可以再幼稚点。”  沈无尘默默的转过头,又得意的冲无迹说道:“你以为你偷练左手剑我不知道么”,说罢拿起无迹的左手摊在面前,“这茧可不少。”虽是这么说,眼中的戏谑之色慢慢消去,隐隐可见心疼。  无迹一把抽回手,别过脸去,拿了一串鱼,一边吃一边漫不经心的说,“反正无事嘛。”  沈无尘拍了拍无迹的头,没再说什么。他嗅了嗅手中的鱼,很是幸福的说道:“无音师妹的手艺还是这般的好。”无迹在旁可劲的点头,“师姐真真的贤惠。”沈无音被二人一齐夸奖,面上虽不动声色,眼角却溢了笑意。  三人一边吃鱼一边聊明日无剑山庄的事,沈无尘此刻又成了天神般的人物,从扫地大妈到看门大叔的习性一一说来。    火光渐渐微弱,鱼的清香还漂浮在空气中,无迹一只手撑住脸,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剑,听着沈无尘讲话。沈无尘本就是翩翩公子的长相,此刻又因无剑山庄而全身泛着光芒,湿了衣角干了有些皱,却无损清秀俊美。无迹又转头看了看沈无音,清冷的长相神色淡淡,此时也在听着沈无尘讲话,眼神宁静温和,偶尔带了笑意,如冰雪消融。他二人偶尔对望,也不避让,只是沈无尘有些可疑的僵硬,又将头转向无迹。  无迹当下就想,如果不是自己,清风崖上师兄师妹的青梅竹马故事,一定会少一个大红灯笼高高照,多一桩人人称羡的美谈吧。于是心下暗暗许愿,虽然师兄不太靠谱,但是知根知底,相比城里其他吹嘘自傲的少年,还是好多了。希望有朝一日,师姐能回头望见他,吃人嘴短没法子。想罢又用力嗅了嗅空气中的余香。    回去的时候夜已经沉的不行了,三人静默的走在林间的路上,谁都没有说话,经过了这漫长的一天,大家都有些疲惫了。路不长,纵然这般慢走,不多久还是走到了清风眠。沈无尘拍了拍二人的头,低低说道:“早些休息,明日不用紧张。”  无迹点了点头,乖乖的说了句:“知道,师兄都能混下去,我自是不怕的。”  沈无音低笑了声,这次却没有跟着嫌弃沈无尘了。  沈无尘默默的叹了口气,“进去吧,再不进去今日师兄的心就全伤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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