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身子埋进被子中,只露出一个头来,接着又快速的补充道:“你想多了。”
她刚才的反应也太激烈了些,不过秦贺严倒是并未说什么,慢条斯理的将杯中的水喝了。这才重新上了床。
房间里陷入了一片黑暗中,沙发上有些窄,翻身都要小心翼翼的。钟自在翻身面对着里面,鼻子紧紧的贴着沙发背。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松开,平躺着闭上了眼睛。
钟自在睡到半夜翻身时才发现手臂和腿都疼得厉害,浑浑噩噩了好一会儿,她才想起是因为白天搬了太多的东西跑了太多的路。
第二天早上时钟自在才发现秦重铭是在家的,虽然有秦老爷子坐镇,可气氛还是有些怪异。几乎是谁都没有说话。
比起钟家,秦家这潭水深得去了。
大鬼打架小鬼遭殃,钟自在深知这道理。只能尽量的将自己当成隐形人,绝不多说一句话。
谁叫她不是秦三少呢?即便是天塌下来,也依旧是一副懒懒散散吊儿郎当的样儿。
吃过东西去上班,刚出门钟自在就被方颖给叫住了。本以为她有什么事要说的。谁知道她只是淡淡的道:“电话给我,我让医生直接联系你。”
钟自在应了句好的,恭恭敬敬的将电话号码送上。方颖点点头,走出去老远,才回过头来淡淡的道:“要不要顺道送你一程?”
比起和方颖坐一辆车,钟自在更愿意挤透不过气来的公交车,拨浪鼓似的摇头说不用。摇完之后她发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了,一时尴尬极了。可方颖却看也没看她一眼,坐进车中关上门走了。
上面依旧没安排工作下来,钟自在做的仍旧是打杂。大概是觉得她一个女孩子挺可怜的,有一位好心的大姐叫上她一起整理货架摆货。虽然有时候得爬梯子,但这工作可比跑来跑去的轻松多了。
钟自在这一天虽然手脚都挺麻利的,可却有些心不在焉的。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她跟着大姐正往蔬菜区补货,一道甜软的女声刺进了她的耳朵里:“晨冬,天气冷了。我们买些蔬菜回去吃火锅吧?”
其实这女声除了甜软一点儿还真没什么特别之处,特别的是她叫的名字。不过这年代同名同姓的人多了,钟自在也没多在意,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嗯,你看着办。”低沉的男声很平静,微微的有些哑。
还真是巧。钟自在手中的动作顿住,回过头,一个个子娇小的女子挽着林晨冬的手臂,正一脸甜蜜的挑选着西红柿。
林晨冬的手里拿着手机,时不时的看上一眼,那张平常看起来老老实实的脸上带着些许的不耐。
大概是察觉到了钟自在的视线,林晨冬侧过头来。钟自在穿着超市里统一的服装,他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随即扒开了那女子挽在他手臂上的手,尴尬的道:“阿在,你怎么在这边?”
钟自在并没有回答他的话,目光落到那女子的身上,带有些讥讽的道:“这不是林总吗?真是好久不见。”
林晨冬脸上的笑僵住,掩饰般的干咳了一声正想要说什么,站在他身边的肖岚突然柔柔的笑着道:“晨冬,这位小姐是?”
晨冬,晨冬,叫得可真亲密。钟自在想起这个时候不知道正躲在哪儿疗伤的唐果果,紧紧的握住了手指,看了林晨冬一眼,似笑非笑的道:“肖小姐你好,我是林晨冬的老婆的朋友。”
肖岚的脸色一变,看了林晨冬一眼,白着一张小脸道:“我,我我和晨冬没没什么的。”
这不是欲盖弥彰吗?怕她不知道,所以这样提醒她?钟自在气得肝儿疼,冷笑着道:“有没有什么肖小姐不是最清楚吗?这就急着表明立场了?肖小姐真是让人长见识了,原来当插足别人的家庭当小三还是一种荣耀。”
超市里人来人往,听到这对话,已有人停下来看热闹。林晨冬的脸色有些不好看,面无表情的道:“这是我和果果的事,和别人没关系。”低引余血。
这就护上了?钟自在冷笑着看了他身边一副泪花点点,一副无助可怜样儿的肖岚一眼,点点头,嗤笑了一声,道:“对,确实和别人没关系。会咬人的狗不叫,谁叫我们都瞎了眼了。”
林晨冬的脸色变了又变,眼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木着脸拉着肖岚转身就走。
肖岚识趣得很,乖巧的任由林晨冬拉着,只是走出去十几步远的时候突然回头看了钟自在一眼,那张还带着泪花楚楚可怜的脸上勾勒出一抹胜利的微笑。
难怪能勾搭上林晨冬,果然不是省油的灯。钟自在的直觉告诉她,唐果果的婚不会离得那么顺。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两人离开的方向,许久之后,不自觉捏紧的手指才慢慢的松开。
围观的人渐渐的散去,许大姐忍不住的唏嘘:“现在的三儿可真嚣张。”
钟自在勉强的扯出个笑容出来,转过身去捡筐里的白菜,抬起头来,却看到单手插在裤兜里,推着推车站在一旁的秦谨。
想来刚才那一幕他都已经看到了。
钟自在恢复了面无表情,秦谨却推着推车走了过来。他扯了一个袋子,随便捡了一节鲜藕放进去,然后递给钟自在,淡淡的道:“称称。”
“那边请。”钟自在头也没抬一下,只是手指了指前方的称重。
秦谨站着没动,保持着递偶的动作。钟自在本是想直接走开的,看到筐子里还放着的菜,忍了又忍抬头看向秦谨,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秦谨挑挑眉,狭长的眸子盯着钟自在,似笑非笑的道:“不是说做陌生人么?就这点儿气度?”
钟自在一噎,接过他手里的藕就往称重处走。秦谨的顺手又捡了一个白萝卜,推着推车慢悠悠的跟在她身后。
钟自在将藕放到了称重处直接转身就走,这次秦谨没再叫她。
因为遇到那对狗男女,钟自在心塞得厉害。几次想给唐果果打电话,最终还是没拨那号码。现在就算是气炸了也没用,重要的是唐果果怎么在不损害利益的情况下顺利离婚。
那个肖岚,不是一个善茬。
钟自在莫名的有些烦躁,现在的林晨冬不再是以前的林晨冬。真要是撕破脸,唐果果和他斗,未必斗得赢。必须得找一个很厉害的律师。
钟自在的心里沉甸甸的,下了班往外走时才发现秦谨竟然站在出口处。他穿了一件黑色大衣,靠在门口的大柱子上抽着烟,眼神有些缥缈。
他和以前已大不一样,如果四年前只是喜怒不溢于表,那么现在,他的城府恐怕深了许多倍不止,不动声色间已有迫人的气势。
钟自在没打算和他碰面,直接从另一侧绕过他往外面走。还未走到路边,秦谨就掐灭了烟头跟了上去,上前一步拉开了一旁的雷克萨斯,挺随意的道:“我送你回去。”
钟自在本是想直接走人的,可想起他刚才说的度量,又想起以后见面的次数还会多,面无表情的道:“谢谢,不用。”
秦谨那双狭长的丹凤眼眯了眯,也不说话,直接拽了钟自在往车里推。他的力气很大,钟自在根本挣不过他。本是想破口大骂的,可余光看到下班出来的同事,只得将这口气咽了下去。
秦谨很快发动了车子,钟自在一直冷着一张脸看着窗外他也不介意,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似笑非笑的道:“你就这样打算这样和我做陌生人?确定不是敌人?”
“人总会有自己的喜恶秦总。”钟自在的声音冷冰冰的,其实她很想叫大哥的,但那声大哥于她和秦谨来说,其实就是一把匕首。而现在,既然已打算如陌生人,又何必再拿匕首去捅人?
“嗯,对。人都是有自己的喜恶的。”秦谨的语气不变,甚至还点了点头。
钟自在无语,秦谨的话锋一转,淡淡的道:“既然只是陌生人,哪里来的厌恶?如果爷爷或是阿姨问起来,你说凭感觉厌恶我?”
他后面的语气已带了几分嘲讽,钟自在一阵恍惚,是了,她和秦谨是会经常见面的。所以,她必须学会心平气和,就跟对普通的朋友一般。
她看向窗外没有再说话,话点到为止,秦谨也没再说什么。过了许久才看了面前的印着精致的名片盒一眼,道:“名片上有的电话,唐果果如果需要律师,可以找我。”
闻思的律师,自然不是一般的律师事务所的能比的。
“谢谢,不用。”再开口,钟自在的语气已是一片平淡,没有半分情绪夹杂。
秦谨这次没有勉强她,将车窗开了一些,点了一支烟抽了起来。一张俊脸在半明半暗的烟火中模模糊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