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兮站起身来:“走罢,再重新熬一碗药。”
乔蔓青道:“我先去见一个人。”
叶兮没说话,目光落在那一滩乌黑的药汁上,没得须臾,倒是笑出了声来。
厅中没有人,等了良久都没有人,乔蔓青终是寻来侍婢询问,侍婢奇道:“少主,今日不曾有客来访啊。”
乔蔓青脑中嗡地一声,半晌没回的过神来,怔怔地挥手让人下去,随后便坐在位置上久久不动,忽然想起,今日来禀柳莲衣在外等候的那名青衣女子,在莲城中,分明是从来没有见过她的,乔蔓青又想了片刻,终是明白了,可是,那名青衣女子却根本不曾碰过她手中的药碗,又如何能下毒?
乔蔓青忽然起身便往冰室行去,未上得平桥,就见叶兮已在朝这边走来,当是已为乔夷修用完药了,她上前,堵在平桥尽头:“如果一个人要对你下毒,其实碰不碰到你,根本不是关键,气味,风,甚至你所经路段的空气,都可以下毒,是不是?”
叶兮笑了:“是。”
乔蔓青道:“那怎么办?”
叶兮道:“我自有办法。”
乔蔓青却又睡不着了,弦月高升,今夜的风有些冷,从未关紧的窗缝中丝丝缕缕的透进来,寒的沁人,乔蔓青睁大眼睛看着床顶,耳朵听着外面的任何一丝响动,却都是风平浪静,凉夜袭人。
只要乔夷修不醒,眼下的每一刻便都是在煎熬,乔蔓青根本无法入睡。对方的人要进她莲城,眼下看来俱是如入无人之境,甚至要取一个人的性命,也是不费吹灰之力的。
她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终是又披衣而起,推门走了出去。
夜里的莲城过水榭,总是见睡莲环绕,过走廊,总是见百环芳草,过楼阁,过小亭,过居所,脚下不受控制般,自然而然的,绕了一大圈,却还是走到西厢了。
叶兮吹灭屋中烛火,视野里漫上一片漆黑,他闭了闭眼,复又睁开,便可见黑暗中所有物什的大体轮廓了,他在黑暗中立了半晌,似是实在等的不耐烦般叹了口气:“你再不出手,我可就睡觉了。”
屋梁上的人险些一头栽下来,几乎欲捶胸顿足,就是在等你睡觉好么?你不睡我可怎么下手?然而出于本职,他还是亮出了腰间的剑,一柄七尺长剑,银龙般由上而下,直直倒挂下来,便可将叶兮的脑袋从中穿成两半。
然而叶兮却动了,他若是不动多好,他一动,便从黑衣人侧面移足而去,速度快成一抹残影,指间不知何时夹了一枚银针,悄无声息的,轻轻的,抵在了黑衣人的脖子上,宛如夜间行动的鬼魅。
黑衣人长剑却倏然脱手,吟声如龙,在黑暗中划过一抹清冷的光亮,他身子宛若无骨,翻身一绕,如蛇般缠上了叶兮手臂,剑转直下,便要削去叶兮一臂!
叶兮分外不客气,抬手径直扯去黑衣人头上的黑布,进而一把抓住他头发用力一扯,顿时听一声闷哼,却是个女子的声音,她吃痛之下,身子随叶兮力道直直往后仰去,叶兮臂上钳制一松,立即将她送去剑下,自己随即迅速退到一旁,抬手往自己身上所有被她碰到的地方都拍了拍,似乎有无数的脏东西蹭到了他身上。
他这一举动无疑将那黑衣女子惹的恼怒,她腰身如蛇,倏然弯转成一道诡异的弧度,分外惊险的避过了直插下来的长剑,她随后将剑拔起,蹬足一跃,剑尖直刺叶兮心脏,叶兮旋身而过,黑衣女子一剑刺空,登时推翻了茶盏,咣当一声,在黑暗中分外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