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节当天,东川市的天气已经变得相当炎热,齐然换了恤、短裤,手里拎着只塑料袋,挤上了公交车。
节日气氛非常浓厚,车厢里挤满了老老少少。小孩被父母带着去逛公园,手里拽着气球,背着彩色小水壶,脸上挂着童真的笑容大人们被车载液晶电视播放的奥运专题吸引了注意力,奥运火炬明天就要从澳门开始国内阶段的传递,不少人在猜测这次北京奥运会,祖国能在奖牌榜上排名第几。
只有齐然心不在焉,既没沉浸到节日的喜庆气氛中,对专题报道也缺乏兴趣。
今天下午音乐老师将去林家教琴,按照吕小中的说法,是杜诗泉利用吕治国交房款的银行卡往王梦桢账上转了三十万,齐然猜测如果杜诗泉要她去对付林为民,差不多今天就该动手了,毕竟吕治国被双规已经有好几天,市里面闹得沸沸扬扬,不好再拖延下去。
林嫣让齐然不要把这件事泄漏出去,提前了解到情况,林为民那边必定做好了相应的准备,王梦桢如果有什么举动,只能是自投罗网。
齐然却以少年的直觉,发现王梦桢也许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坏,她或许有什么苦衷,但林嫣的成见甚至可以说怨念太深,他没有把握说服,只好抢在前面赶到王梦桢家去,尽量把事情弄清楚。
少年的心目中,既然参与了这件事,在某种程度上自己就已经担负了某种责任。
公交车到站,穿过两条小街和一座农贸市场,又在巷子里拐了几道弯,来到上次那座陈旧破败的居民楼下,踩着砖头走过积水。
楼道口还是上次的几个中年妇女,麻将打得热火朝天,早就把齐然忘了,眼皮子都懒得抬百晓生网话:“五条!诶,你们晓得不,毛所长的儿挨打了,脑壳开了瓢,纱布里三层外三层的缠到头顶,活像个印度人。”
“五条啊,碰了碰了你说的毛勇啊,哪个敢打他?”
“哼,他这回踢到铁板上了,听说是哪个市领导的娃儿动的手,抄起酒瓶子砸得他脑袋开花!”
是说的我吗?齐然哭笑不得的摸了摸下巴,心说我爸就一煤矿工程师,还是单位效益不好、工资奖金少得可怜那种。
“哎哎,小娃儿听大人说话做啥子?”一个妇女打错了牌心头不爽,见齐然在旁边就拿他出气,完全想不到他就是自己口中给毛勇开瓢的“市领导家的公子”。
齐然没理会她,抬腿朝楼上走。
到四楼,忽然听见楼上传来凶巴巴的男人声音,听起来好像来自王梦桢家里,齐然微惊,放缓脚步,轻手轻脚的走到五楼音乐老师的住处外面。
老居民楼的隔音效果都不太好,沙哑的男声带着不加掩饰的威胁:“小妹妹,我们老板派我来问下,你是不是要放鸽子?有些事情,是开不得玩笑的!”
王梦桢的声音很虚弱:“我,唉,能不能”
“莫再拖下去了,道上的规矩,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小妹妹,哥提醒你一下,三十万不是那么好拿的!老板说了,今天必须给个交待!”
又过了相当久,王梦桢很轻很细的嗯了一声。
“对头,这才懂规矩嘛,哈哈!”男人淫笑两声,又拍了拍什么东西,“这些,你知道怎么用,要不要我教你?”
“不,不用,”王梦桢的声音颤抖着,强压住羞愤。
“下午机灵点,做得好,老板会再给你一笔,说不定以后还要请你在林市长面前美言几句哦,嘿嘿嘿”男人笑着走向门口,伸手拧门锁。
门外偷听的齐然赶紧退开两步,蹲着系鞋带。
从里面走出的粗壮男人,左边耳根到嘴角一条长长的刀疤,面容显得狰狞可怖,领口露出大片的刺青,脖子上挂着手指头粗的金项链。
突然看到楼梯间的少年,刀疤脸的眉心拧成了疙瘩。
少年抬起头,冲着他露出人畜无害的微笑,“王老师,这是你男朋友啊?好酷!”
刀疤脸反应过来,这小子是冲着他身后的王梦桢说话。
“是你呀,”王梦桢眼睛红红的,似乎刚刚哭过,她看到齐然也很吃惊。
刀疤脸放心了,就是个中学生嘛,没啥可担心的。
他朝楼下走了两层,嘴里自言自语:“做她男朋友?老子可没那本事,睡一觉三十万嘿嘿,还是当官好,美女变着方儿送上门。”
呼齐然喘口气,还好刚才反应快,提了提手里的塑料袋:“王老师,上次借你的衣服,拿来还给你。”
“哦,你的校服我也补好洗过了,”王梦桢站在门口接过塑料袋,转身进去拿齐然的校服,没有让他进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