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张颖买的差不多,天色也不早了,宋泽便道:“时候差不多了,我们早些回去吧,还要把牛车赶回张大伯家,晚了他老人家该担心了。” 张颖点了点自己买到手的东西,笑道:“左右买的差不多了,回就回吧。” 两人回到家,宋泽去还牛车,张颖则是把买回来牲畜们放到圈中。三头野猪还小,吃食都要十分精细,张颖有时候也磨一些米粉煮给它们吃。为了防止其它小猪抢食,野猪便被宋泽迁到新修的猪圈里面。 张颖见猪圈中堆积许多猪粪,遂拿了撮箕过来,将猪粪铲起堆到粪塘里去。铲干净猪粪,张颖又顺手去牛圈里铲牛粪和驴屎,因着地方小,她家的牛和毛驴关在一起。 牛粪是个好东西,肥田不说,烧火也特别不错,是以家里的牛粪张颖都单独挑拣出来,晒干当柴用。村子里养牛的人家也有好几户,张颖上山途中遇到牛屎也会捡拾,背回来晒干好歹能烧几顿饭。更何况张颖家的地只会越来越多,对粪便的需求也会越来越大,为了给田地施肥,张颖常常会上山割些青草,扔到牲口圈里面沤肥。 等将牲畜们安顿好,张颖便开始烧火做饭。今日她心情不错,趁宋泽不在家,从空间捞了一条黑鱼出来,顺道又砍了一颗白菜,准备煮清汤鱼以及淡水白菜。 好在宋泽是个十分体贴且识趣的人,不该问的事情从来不问,因此张颖在他面前总是能够肆无忌惮。 宋泽从张大伯家回来之后,见张颖已经在做饭,忙将买来的猪肉拿出来,抹上盐巴开始腌制。等猪肉腌好,又把骨头砍小,交给张颖熬汤。 两人吃完饭,张颖便把买回来的黄豆拿水泡着,准备明天早上起来做些豆浆喝,剩下的再点成豆腐。考虑到家里委实太穷,她想做些腐乳下饭。 张颖不怎么会做豆腐,只在家里见她妈妈做过,故虽问宋梁家要了老浆水,但是并无大把握。不过张颖做腐乳的水平倒还不错,以前家里的腐乳基本上是她和爸爸一起做的。 做腐乳十分简单,只需将豆腐用筲箕装着,在上面盖上一层松枝或者竹叶,放在阴凉处静待豆腐霉变。等霉菌长到一定程度,便可以用来制作腐乳了。 将长霉的豆腐切成块,沾上白酒、香油,裹上盐巴、辣椒面、茴香籽等调料,放入瓮里,加入生姜片,再把最后用剩的香油倒进瓮里,豆腐乳第一道工序就算是完成了,如此静置两三个月就可以吃了。 第二日一早,张颖和宋泽一块去了村长家,请村长帮忙处理即将买下来的那几亩土地。因着额外得了二十两银子,张颖遂决定买三亩水田,五亩旱地,如此算下来大概要花费三十两银子左右。 村长虽是惊讶于张颖宋泽的大手笔,但是想到宋家曾经也是殷实人家,再加上张富贵从宋家骗走的钱被张颖要回来,倒也不觉怎么稀奇。 两人和村长简单说了一下要求,村长便叫上卖地的人家带着二人瞧地。巧合的是,五亩土地都刚好挨着张颖家的旱地,是以两人未做多想,登时便同意将其买下来。 村长见土地成交,心中也十分高兴,当即便找来中人,让两家签订契约。 买完旱地,张颖便打起了水田的主意,想到清水河旁那几亩良田,张颖便拉上宋泽去刘大能家,想问他准不准备卖。 刘大能年纪已经很大了,独自带着小孙子刘安过活,因着最近身体不好,也没怎么出去做活,专心在家侍弄家禽。 刘大能性子孤僻,不喜和村里人来往,见了张颖宋泽上门,不客气道:“你们来做什么?” 张颖将来意说了一遍,没想到刘大能突然发起火来,扔掉手中簸箕,抄起一旁扫帚,冷着脸就来赶二人出门。 张颖觉得莫名其妙,正要再出口询问,刘大能已是怒气冲天,喘着粗气骂道:“呸!没良心的小畜生,给我滚远些!想打我家田地主意,趁早死了这份心!” 不过问两句便被骂做小畜生,张颖已是十分不悦,但见刘大能年纪颇大,行动费力,也不能当真和他计较,遂冷哼一声拉着宋泽摔门出去。 刘大能仍在屋内骂骂咧咧,几乎将宋家的祖宗都要骂出花来。 “这老头怎么回事?不卖便算了,干嘛骂的那么难听?”张颖气愤不已,“不行,我得进去找他理论!”话罢就要折身回去。 宋泽一把拉住张颖,叹了口气,道:“算了吧,你也别和他老人家计较,独自带着孙子过活已十分不易,我们何必再让他不痛快呢?” “水田的事情我们再想办法吧,不能买清水河边上的,买在其他地方也一样。鱼也不是非养不可,我们已在稻田里养了鲤鱼,便是没有鱼塘,养出来的鱼也够我们一家吃了。” 张颖闻言皱眉,“我想挖鱼塘又不是为了养鱼给我自己吃。” 宋泽听出张颖不悦,忙道:“我知道你一心为家里着想,只是刘老伯也不容易,他儿子走后,不少人都觊觎他家那点良田,还有小人想方设法意图霸占,他许是把我们当成那类人了吧!” “他年龄又大,孙子又小,难免多为孙子着想几分,讲话是难听了些,你着实不必在意。”宋泽说道。 “说的什么乱七八糟?就你会做好人!”张颖气急,“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又不是气他不卖地给我,我只是生气他不分青红皂白破口大骂。” “再说了,他骂的是我吗?还不是你宋家祖宗!”张颖素来不肯吃亏,莫名其妙挨了骂,心中自然不会舒坦。 宋泽见张颖越发生气,没敢再说话,悻悻地闭了嘴。张颖见宋泽闭口不言,胸中火气更甚,冷哼一声,气嘟嘟地回了家。宋泽不敢多言,只得老老实实跟在张颖后面。 回到家后,张颖依然不和宋泽说话,兀自猪啊牛啊驴啊的全都赶出来,要去山上放牧。 宋泽见张颖面色不虞,心中着急,赶忙拿了背篓,亦步亦趋跟在张颖后面。 “你跟着我干什么?”张颖没好气道,“人家的桌子椅子不做了?” 宋泽挠了挠头,一脸尴尬,讪讪笑了两声,小声道:“晚上再做,我陪你去放牛。” 张颖秀眉一挑,双眼一瞪,“晚上不睡觉啊!” “谁要你跟着了?烦死了!”话罢猛地踢了一下门槛,吓得毛驴打了一个响鼻。 宋泽没敢回嘴,只得将背篓放下,免得再惹张颖不快。 张颖赶着牲畜出了门,宋泽只好眼巴巴地瞧着她的背影,一脸的委屈。 骂完宋泽出了气,张颖心里舒畅了许些,赶着牲畜的步伐也轻松了不少。 独自在山上坐了一会,张颖又有些后悔起来,暗骂道自己太过无聊,为何要拿宋泽撒气。今天的事情本不是什么大事,装作没听见也便罢了,自己也不知中了什么邪,为何要借题发挥,斥责宋泽。 张颖越想越是后悔,思索着晚上回去还是和宋泽道个歉为妙。 打定主意道歉,张颖心情登时愉快起来,连带着瞧那几只淘气的小猪也顺眼了许多。将牲畜们赶到一处吃草,张颖便背着背篓去不远处捡枯枝,顺便摘些野菜。虽说她家有余粮,不缺瓜果蔬菜,但还是愿意摘山茅野菜吃。 山上的杨梅陆陆续续开始结果,果子绿油油地,活似吊在树上的翡翠一般,看着叫人直流口水。张颖饶有兴致地摘了一个塞进嘴中,顿时觉得牙齿都快酸掉了。 这些杨梅眼下虽然不太好吃,可待他们成熟后拿来泡酒或者是用糖糟了,味道也十分不错。张颖暗暗记住杨梅树的位置,准备以后拉着宋泽上山采摘。 枯枝捡的差不多了,水牛还没吃饱,张颖只好无聊的坐在一旁,翻起青泉给她的农书。许是和宋泽吵了嘴,农书张颖实在看不进去,索性将青泉唤出来,陪她说话。 张颖把自己的梦境和青泉说了,又问青泉道:“为何会做这种梦?是不是预示着什么?” 青泉一时想不明白,遂劝道:“想不明白的事情便不要再想,将眼下日子过好才是正事。” 张颖一想也对,还要说话,便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呼喇喇一声,一群飞鸟从树上蹿了出去。 张颖一惊,赶紧让青泉回到空间藏起来,然后起身,拿了一根木棍,朝着声音的方向走去。 “贵哥儿?”张颖扒开树枝,见是钱贵,忍不住有些错愕,“你怎么在这里?” 钱贵面上十分高兴,笑道:“我本来打算上山采些草药给我家媳妇调理身子,没想瞧见野兔,便追了过来。” “那兔子呢?”张颖又问。 钱贵遂将兔子提起来,道:“在这儿呢,给我一通好找,这畜生钻草太厉害,差点让它跑了。” 张颖戳了戳兔头,笑道:“恭喜啊贵哥儿,看来今晚刘婶要加餐了。” 钱贵羞窘一笑,又道:“嫂子在这作甚?” 张颖回首指了指背后的水牛,答道:“放牛。” 钱贵看了看天色,道:“时辰不早了,嫂子走不走?”钱贵也是好心,见张颖又是猪又是牛又是驴,怕她一个人忙不过来,刚好自己准备回家,遂顺道问上一嘴。 张颖见牛吃的差不多了,自己也割了一些草料还捡了干柴,遂道:“如此甚好。”于是两人便结伴回家了。 钱贵是个守规矩的人,一直牢牢跟在张颖后面,言语行为对张颖甚是尊敬,并无半丝不妥。张颖倒是对他增加了不少好感。 两人到了村口,张颖突然想起来钱贵本意上山采药,忙道:“你要的草药采到没有?” 说起这事,钱贵似乎来了兴致,兴奋地点点头,答道:“采到了,还挖到了一些年份不错的七叶莲,准备明日寻个药铺卖了。” “七叶莲?”张颖一愣,随即道:“挺好的,你想到哪家药铺去卖呀?” 钱贵迟疑地摇了摇头,老实道:“还没想好。” 张颖思索片刻,道:“去百草堂吧,那的张掌柜人还不错,价格也算公道。”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眨眼便到了钱贵家门口,钱贵正要同张颖告别,他家的门便咯吱一声打开了。 张云从门里出来,见钱贵和张颖相谈正欢,古怪地瞟了张颖一眼,柔声道:“相公回来了?这是和宋家嫂子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恰在这时,宋泽也开门出来,瞧见张颖,忙上前帮她取下背篓自己背着。 张颖听张云的话不太对味,淡淡地瞥了一眼张云,将背篓递给宋泽,道:“相公,我累了,我们回去吧。” 这是张颖第一次喊他相公,宋泽忍不住面色发红,心如擂鼓,忙将张颖扶回家去,又把牲畜都赶回去。 张颖一走,张云没好气地白了钱贵一眼,阴阳怪气道:“也不害臊。” 钱贵皱了皱眉,只当没听见,冲着张云笑道:“草药摘回来啦。” 张云嗤了一声,也不搭理钱贵,径直回家去了。钱贵碰了一鼻子灰,只得垂首跟在后面。 张颖回来的时候,宋泽已将米饭煮好了,只等张颖回来,炒两个小菜便可以吃了。 两人吃完饭,张颖正要说话,宋泽突然面色胀红,也不敢看张颖眼睛。张颖眉头微蹙,但见宋泽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根木质簪子递给她,磕磕巴巴道:“早上惹你生气了,你不要介意。” 张颖挣愣怔片刻,心中阴郁一扫而空,面上也挂起甜甜的笑容。张颖接过簪子,爱不释手的在掌中把玩,嘴上却道:“这是干嘛?闲的慌么?”话是这么说,心里却美得冒泡。 宋泽见张颖开心,也忍不住笑了出来。这簪子是他寻了上好檀木,一点一点雕刻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