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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三婶子

宋泽折腾了大半夜才安静下来,张颖也被迫熬了大半夜,待宋泽睡下来,张颖才没精打采地跑去厨房将灶台上将煨好的热水取来,打水给宋泽擦了身子。  将宋泽收拾妥当,张颖又去打了些水烧着,待洗完脸泡完脚之后才回到新房,爬上床去,进入梦乡。    约莫是头天晚上太过劳累的缘故,第二天早上张颖醒的很晚,正迷迷糊糊准备下床,便听见有人在外面敲门。  张颖有些不高兴的爬起来,胡乱把衣服穿好,又披了件外套,踩着鞋子跑去门外把门打开。  门外站一名中年妇女,妇女穿着灰色衣袍,简单的在脑后挽了发髻,发髻用木簪固定着。妇女的背上背着一个褪了色的竹制背篓,背篓里面应当是装着什么动物,发出窸窣窸窣的声音。见张颖似是刚刚醒来,那妇女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道:“泽哥儿媳妇,打扰到你啦?”    张颖不知来人是谁,摇了摇头,面上露出笑容,答道:“没有没有,您客气了,请问您是?”  妇女笑道:“我是你三婶,雨哥儿前些日子进山得了窝野兔子,这不叫我给你家送过来呢。”    张颖闻言连忙推拒,“谢谢三婶,您真的太客气了,兔子就不用了,劳烦您家里惦记着。”说完张颖又把门打开,邀请妇女进入家中小坐。  妇女见张颖不要兔子,忙道:“泽哥儿媳妇说的哪里话,泽哥儿没生病之前和我家雨哥儿可要好了,这点兔子算什么。”说完便将背篓放下来,抓着野兔的耳朵,将兔子提起来,伸到张颖面前,示意张颖接手。    张颖见状也不再推辞,忙将野兔接过来,又赶紧将妇女迎进屋子,连声道:“谢谢婶子,谢谢堂弟。”  三婶子摆摆手,帮着张颖找了个笼子野兔关进去,又从背篓里拿出些草来扔进笼子,嘱咐张颖道:“这兔子怀了孕,过不久就能生下一窝小兔子,你好好养着,给它找些新鲜的野草野菜,兔崽子养大了卖到镇上的酒楼能值不少钱呢。”    张颖有些好笑,正准备接话,只听三婶子又道:“泽哥媳妇,眼下日子是苦了些,不过泽哥儿身子好了以后日子肯定会越过越红火,你多担待些。”  “谢谢婶子关心,我晓得的。”张颖答道。    三婶子和张颖不熟,说了几句话便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正准备告辞,见张颖又要往灶房的方向去,三婶子明白了张颖的意思,忙将人拉住,摆摆手,笑道:“都是自家人,客气什么,婶子知道你家的情况,好日子还在后头哩,泽哥手脚勤快肯干,以后婶子家有的是吃不完的野物。”  张颖尴尬的挠挠头,干巴巴的说了声:“谢谢三婶。”    妇女拍拍张颖的肩膀,又道:“二哥还没起来吧,昨个张大夫说了,二哥身体没有大碍,你也不必太过操心。”  张颖点点头,敷衍的嗯了一声。说起张大夫,张颖又想起来请人家出诊的费用还没给,说好今天早上给人送去的。这宋家也不像有钱人家,这诊金该从哪里出呢?    三婶子见张颖有些心不在焉,心想她定是操心着家里的两个病人,心中难免有些怜惜,又安慰了张颖一番。  两人说了会话,三婶子便道:“时间不早了,雨哥儿还要上山,我得去帮着弄些吃食。”话罢便告别了张颖,转身准备回家。  张颖忙跟上去把三婶子送出家门,见人走远了,这才把门关上,准备回屋烧水洗脸。    这时,宋大宝的卧室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张颖忙上前敲了敲门,问道:“爹,你没事吧?”  咳了有一会,宋大宝才停下来,压着嗓子回了句没事。  张颖瞧了瞧日头,脑海里念着想办法还上张大夫出诊的钱,见宋大宝说没事,也没往心里去,又冲着宋大宝道:“那爹您先休息一会,我去烧水做饭。”    宋大宝没有回答,张颖便准备转身离开,却又听见宋大宝在屋子里喊道:“泽哥儿媳妇。”  张颖忙应了一声,问道:“在呢,爹有什么事情吗?”  宋大宝又咳了几声,问道:“可是你三婶来了?”  张颖嗯了一声,把三婶送来一只临产的母兔子的事情和宋大宝说了一遍。  宋大宝长长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张颖又道:“爹,没什么事情我先去弄早饭了。”    张颖其实不太喜欢做饭,家里平时都是她妈妈做,她和她哥只有休息的时候会轮着做。眼下她妈没在身边,屋里又躺着两个病人,张颖没有办法,只得自己上手。  张颖回到屋子,准备找些换洗衣物将身上红通通的喜服换下来。不曾想张富贵的确是个又衰又抠门的吸血鬼,张颖嫁人一场竟然连个陪嫁的箱子都没有。  张颖翻箱倒柜的找了好一会才在一旁立着的柜子最下层找到一个脏兮兮的包袱,瞧这架势应当是被人胡乱塞进去的。张颖打开一看,里面有两件换洗衣服,虽然洗的发白,瞧着倒还能穿。张颖深深吸了口气,简单将衣服换好,然后去灶房烧热水洗脸。    张颖平时在家习惯用热水洗脸,便是如今穿越了,她也改不掉这个习惯。  到了灶房准备打水,却发现水缸见底了。张颖瞬间垮下脸来,心中涌起阵阵酸涩,也不知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抱怨归抱怨,张颖还是得乖乖出门担水。在灶房好一通翻找,张颖才在门背后找到一根扁担。提着两只木桶,张颖准备出去打水,偏偏人生地不熟,也不知水井在哪,张颖突然十分烦躁。  踢了水桶两脚,张颖终是扛着扁担快速走到宋大宝门外,敲了敲门,问道:“爹,担水的地方在哪里?”    宋大宝依旧咳嗽,咳完之后才颤着声音道:“屋子背后不远处有口井,你去那担。”  张颖听着宋大宝咳得厉害,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然而她现在身无分文,也没有很好的办法,更不敢说出要请大夫看病的话。    压下心中的烦闷和失落,张颖挑着木桶晃晃悠悠朝打水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在心中呼唤青泉。  好一会青泉才出现,问张颖道:“唤我可是有事?”  张颖有些不好意思,小声把家里的窘境和青泉说了,又道:“昨日请人看病,说好了今天给诊金,可是我身无分文,你能不能帮我想个办法,好让我赚点快钱。”    青泉愣怔了一下,他也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要求,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张颖见青泉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的行为太过唐突,心中越发不好意思,面上也覆上薄薄的红晕。可是她实在没有办法,她对自己现在的处境一无所知,她也不好意思去问宋大宝要钱,只能找青泉。    过了好一会,青泉才道:“这地方应当盛产药材,你不若上山试试运气。”  张颖闻言一喜,接着脸又皱成了小菊花,磕磕巴巴道:“我、我不认识药材。”  青泉到是不在意,道了句我认识,语气可以说是十分骄傲了。    张颖高兴不已,压在心上的石头仿佛轻了许多,三步两步便来到水井边上。  井边已经有人在那洗菜了,见张颖过来,忙将菜盆端开,挪个位置给张颖打水。  张颖心情转好,瞧着井边的女子也顺眼了许多,乐呵呵地冲着那人打了声招呼,将扁担放在一旁,只顾自地开始打水。    女子似是有些诧异,脸上表情停滞了几秒,反应过来又迅速的冲着张颖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露出可爱的小虎牙,接着便垂下头认真洗菜。  张颖扫了眼女子正在洗的菜,咦,那不是马齿苋?马齿苋生命力十分顽强,田埂边、菜园里长的都非常多,焯水漂洗后凉拌着吃,酸酸的,还有些黏。    张颖忍不住开始搭话,“这菜看起来长的不错,你真厉害,可以摘到这么好的菜。”  女子闻言有些不好意思,面上发红,片刻后才道:“这东西很多的,路边没有人要,我、我才摘来吃的。”    张颖闻言一愣,这个地方的野菜都没人摘吗?那是不是说明村民的生活水平还算过的去?张颖又道:“是吗?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下次你要摘的话,可不可以带我一起去?”  女子惊讶地抬起头,见张颖不似玩笑,才磕磕巴巴道:“可,可以的。”    张颖冲着女子笑了笑,问道:“我叫张颖,刚家来前面宋家做媳妇,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冲着张颖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小声道:“我叫钱巧。”  说话间,张颖已经打好了水,想着自己还没洗脸,忙一边用扁担担水一边和钱巧道了别,让钱巧有空去自家找自己万,随后颤颤巍巍担起水回家了。  张颖用不惯扁担,走起路来歪歪扭扭,钱巧瞧着她远去的背影,唇角的笑容越发真挚起来。    钱巧的祖父钱二曾卖身给大户人家坐下人,因着护主有功,主家人善,给了恩典,释了奴籍,钱二这才带着一家人来到了牛涅村安家。  钱二是个能干的汉子,来到牛涅村后,便用主家赐下的银子向村里买了地,又盖了房。凭着优秀的种田手艺,终于在村子里安定下来,最后还娶了逃荒而来的钱奶奶。    到底是外地人,没有亲戚帮扶,也挣不到多余的买地钱,钱巧家的日子过的不算太好,种地产出的粮食仅够一家人糊口,甚至还要摘些野菜补贴着吃。  又因着曾经是奴籍,村里人对她一家的态度都不算友好,加上钱巧性子有些沉闷,平时也没什么人愿意和她说话。    张颖担着水回到家,见宋大宝已经起身,正拄着棍子跨出房门。张颖忙将桶放下,上前扶着宋大宝,问道:“爹,你还好吧?”  宋大宝摇了摇头,神色有些愧疚,闷闷道:“泽哥儿媳妇,委屈你了。”  张颖笑道:“不委屈,爹您先坐一会,我烧点水给您洗脸。”说罢便将水担去灶房,开始点火烧水。  宋大宝瞧着张颖的忙碌的身影,提着的心重重的落了下去。    麻利的烧了壶水给宋大宝洗脸,张颖又顺手把自己收拾干净。趁着洗脸的功夫,张颖简单的淘了点米下锅,在灶上煮着。待洗漱完毕,又把昨天生下的菜叶炒了,再从缸里夹点自家腌制的咸菜,早饭就算是做好了。  宋泽昏迷不醒,张颖便只招呼宋大宝吃早饭。    吃完早饭,张颖将碗筷收拾干净,对宋大宝说道:“爹,我想上山找些草药。”  宋大宝知道张颖为什么上山,眼眶忍不住泛红,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终究只是沉默地从怀中掏出一个袋子递给张颖。袋子看起来很脏,外表用白色的线绑起来,绑得严严实实。  张颖也不矫情,接过袋子三下两下便拆开了,发现里还剩几十个铜板,并没有多少钱。    想了想,张颖道:“爹,我身上没钱,这钱我就先拿去给张大夫做昨日出诊的诊金。您不好好养着身子,我会努力挣钱。”  宋大宝嘴唇颤抖,半响才喃喃道了句“好孩子”。非是宋大宝抠门,只是家里的确没钱了,给张颖的已是最后的钱。所有的前都用来给宋泽看病以及娶媳妇上了,家里已经山穷水尽。    众人只知宋大宝给张富贵十亩良田做为聘礼,却不知道张富贵除开那十亩良田之外,还多要了二十两银子。宋大宝没有办法,只得当掉玉佩和匕首,又给众位兄弟叔伯家借找了一番,这才凑够了张家要的聘礼。    张颖拿着钱也不多话,院子里翻了个小背篓背上,和宋大宝说了一声便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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