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尽欢而散,叶行远回府学的时候已经半夜三更夜深人静,而且身上还带着浓浓的酒气。本来有些担心守门人会刁难斥责,不想对方恭恭敬敬开了门,迎他进去,还好意送上热茶,与他解酒。
叶行远享受到了堪称特权的待遇,心中更是生出几分感慨。现在他还只不过是靠着诗词获取名声的一介童生,别人就已对他不同。那么如果他的位格越高,所受到的待遇也就越好,圣人云士不可以不弘毅,诚哉斯言。
回到号舍,叶行远沉沉睡去,第二日清晨醒来,洗漱过后去上课,但刚出门就被一位训导先生叫住,吩咐道:“叶行远,徐教授召见你。”
训导的神色有些古怪,事实上自边塞诗事件之后,府学中这几位训导们看到叶行远时,都有些怪异。
一方面不得不服气,叶行远的诗词在府学这一亩三分地几乎算是无敌;另一方面,因为严训导的精神状态和结局,不免有兔死狐悲之感,瞧着叶行远心里总是发堵。
徐教授找自己有什么事?叶行远迷惑不解,不过多想无益,去去便知。他答应了一声,避开川流不息去课堂的学子,前往府学前庭官舍中寻找徐教授。
到了教授公房门前,只见门户紧闭,就连窗户都紧紧关着,这倒让叶行远有点奇怪。眼下季节又不是寒冬腊月,一般房间不会紧闭门窗。
作为颇能“惹是生非”的学生,叶行远来过教授公房数次,每次都是门户敞开。徐教授自诩光明磊落,有古之君子之风,怎么会大白天的关门闭户?
叶行远拍了拍门板,室内便传来瓮声瓮气的声音,“进!”听这声音,徐教授是患了伤风,喉咙中似有痰,中气也略显不足。
叶行远又推开门并走进屋内,只见四面挂起了帘子,屋中一片晦暗。中间摆着个黄铜香炉,香炉中青烟袅袅,气味淡雅,又有一种暗香。
徐教授正中而坐,低着头,戴着青色方巾,以大袖遮面,似是在假寐。叶行远更觉房中的气氛诡异,没奈何上前行礼,却见徐教授捂着鼻子,急急挥手,“先将门闭上。”
叶行远愕然,难道徐教授要和自己密谈?只得依言关门,刚转过身来,就见徐教授对他招手说,“你走近些。”
叶行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向前走了两步,徐教授继续招手,“再近些不妨。”他的语气之中竟是藏着一种殷切之意,叶行远心中疑窦越发浓重。
这半趴在漆木桌案上的徐教授,忽然变成了幻影,晃了几晃,又显现出来。不过此刻的“徐教授”骨肉匀称,方巾下一头青丝乌黑发亮,分明是个女子,哪里会是已经衰朽的徐教授?
鼻端突然闻到一缕异香,似乎很熟悉。脑中的回忆如电光石火一般闪过,叶行远陡然顿住了脚步,大喝道:“莫娘子,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冒充徐教授!”
敢在府学之中胆大包天,冒充教授召唤自己,而且还能幻化法术欺骗人的,只有那态度暧昧不明,到现在还不清楚意图何在的狐狸精莫娘子!
被叶行远识破,莫娘子不急不慌的咯咯直笑,她抬起头来,抓起方巾一扯,彻底抛弃了伪装,露出云鬓花容的颜色。
晦暗之中莫娘子星眸闪烁,煞是勾人。虽然穿着穿着宽大的青衫直缀,腰间系一根丝绦,但狐狸精的媚态仿佛一点不少。
几日不见,这狐狸精的勾人程度又有所提升啊。叶行远心中暗暗提醒自己千万不可为美色所迷,他不动声色地后退到门边,但反手一推,房门竟然纹丝不动。
“不要徒劳了。”莫娘子巧笑盼兮,好整以暇地翻身跳上了书桌。她露出狐狸本性,懒洋洋地一拨下裾,盘腿而坐,白皙纤细的长腿一现即隐,她这青衫之下竟然是什么都没穿。
春光乍泄,莫娘子却是浑不在意,只直勾勾地瞧着叶行远,樱唇微启,“找一次机会可不容易,我昨夜辛辛苦苦,费了好大力气在周围设下禁制,就等着你跳进陷阱。以你那点本事,不可能逃得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