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灼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每个孩子身边都有学童,杨家人没有这个习惯,她一个人坐在后面,听夫子授课。 因为这群孩子刚上学,才刚识字,夫子教的都很浅显,灼灼根本就没必要听,恰好因为兴奋早起的瞌睡来了,渐渐的,她就倒在了桌子上。 夫子也没管她,他没指望她认真听讲吧。 课休时间,铃声响了,哥哥来看她她都不知道。 “灼灼!” “嗯~哥哥。”她揉了揉眼睛。 “你怎么来了?” 周围很多的小朋友都看过来了,明显很好奇。 “我来看看你,还习惯吧?” “好简单啊,哈哈哈!”她觉得好笑。 明昊有些无奈地看着妹妹。 “没事就好,哥哥走了。” 明昊起身,灼灼这才看到严瑾也跟着来了。 夫子开始抽查学生,要求在纸上默写刚才教的一句话。 “啊?”灼灼直接蒙了,她刚才在睡觉,根本没听见。 “请问夫子,你刚才教的那句话是什么?” 夫子侧身,回答,“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国不以山溪之险,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 “哦,多谢!” 她铺开纸,开始写字。 夫子被她像模像样的行为吸引住了,再加上听说过丞相之女的聪慧,便在一旁观看。 灼灼最后一笔落下的时候,就听到夫子的叫好声! “好!好极!”世家子弟接受教育本来就找,但是像这样出色的还是少见,真不愧是丞相府的孩子! 许多的孩子都看过来,灼灼坐的端正,目不斜视。 第二天,杨家灼灼的名字在京城里就传了个遍。 灼灼直接找到院长,“太傅,我想要升学,到二楼去。” 院长自然听说过,直接就同意了。 所以,第二天,灼灼就在二楼读书,这里的孩子比一楼的又大一点,大概六七岁的样子。 夫子已经不是让学生识字了,而是开始读写背诵。 夫子教的是道家的学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这些在她前世初中的时候就会背了,自然不成问题。 灼灼不想太招人眼球的,但是她想和哥哥一起上学,没办法。 课本里的就两篇是灼灼忘记了的,巩固了一下也就不成问题了。 正月十一下午,她在哥哥的陪伴之下来到院长的院子,请求升学,由老师现场考试。 她用了两个时辰,生生的写完了这本书的四分之三,院长大人直接一锤定音,准许通过。 她累得上了马车,倒头就睡。 正月十二,她来到志学楼三楼。 这里的孩子比二楼又大一点,夫子授课主要是对文章的理解。 哥哥在学习的时候,她就在一旁听着,这些自然是难不倒她,况且父亲祖父时不时地和哥哥讨论学问,也让她在一旁听着,她受益匪浅。 这天下午,她拿着课本跟在院长的身后跑了一下午,念叨完了这本书,院长就差破口大骂了,最后同意她升学。 本来灼灼这种行为是可行的,但是,这种行为毕竟与学院静心学习的意愿违背,院长希望她能够安心听一下课,不打算让她风头太盛的。 灼灼以为是院长不相信她能够通过,于是就拼命地证明。院长走到哪里她跟到哪里,院长吃饭的时候,她就在一旁站着不停地说,饮水的时候她还在不停地说,院长不耐烦她,出去巡查书院的时候她还跟着不停地说着。甚至院长如厕的时候她还在外面大声地说着,还问院长听得到不? 很荣幸,林源大人因为灼灼被书院的学子们围观,尤其是从厕所出来的时候,看着那个缠人的女娃儿,神色泛青。 灼灼就是有恃无恐,倒不是仗着自己姓杨,而是仗着自己年龄小,可以放肆,她才两岁不到。如果院长跟她计较,有失风度,更不可能打她了。那么,她怕什么呢? 这一天,她回家过后,她爹娘赶忙带着她去向太傅大人请罪。祖父祖母哭笑不得,听书蓉姑姑说,祖父听到这个事的时候,抚掌大笑,祖母也是忍不住笑。 父亲母亲倒是没有责怪她,只是让她给太傅大人道歉,灼灼也并不介意。 一见到太傅大人,灼灼扑通一声就跪下了,抱着太傅大人的脚,要哭不哭地,正要开口道歉,被灼灼弄得一愣的太傅大人回过神来,赶忙把灼灼从地上拉起来。 “太傅!对不起!灼灼只是想和哥哥一起上学,无意中为难了太傅,请太傅见谅!” 太傅怕灼灼哭出来,赶忙安慰,“没事的,灼灼很聪慧。” 他看见灼灼委屈的样子,甚至有点心疼,“别哭了啊!” 他本来就惜才,这么个聪慧的女娃儿,他也没有责怪过她。 “灼灼,回来!”母亲喊她。 “太傅大人,是我家小女的不是,让您费心了!”父亲向太傅行了一礼。 “丞相言重了!” 经过灼灼那么一闹,甚至让太傅大人心怀愧疚,认为自己对孩子太苛责了。 离开太傅府,灼灼就忍不住笑了。 “小丫头!”父亲摸了摸她的脑袋。 正月十三,灼灼来到了静思楼。 静思楼一楼都是些九岁十岁的孩子,都已经开始发育了,灼灼在这里,就像大人国里面混进了霍比特。 他们也不跟她说话,她看起来太小了,说话还奶声奶气的。 灼灼打算收敛一下自己。她连跳三级,直接来到了静思楼,估计名声已经传出了京城了。况且静思楼离哥哥的致远楼很近,估计是为了方便低年级与高年级的相互交流。 静思楼开始学射,她根本没办法升学了。她力气不够,教骑射的教头根本不让她上课。 灼灼每次骑射课的时候就去蹭哥哥的课,有时候让哥哥带着跑马。 正月十五,元宵佳节。 元宵的灯会很有名的,这一天,灯谜,小玩意儿,各种花灯非常多,也特别热闹。 她特别想出去看看。 明昊只能同意妹妹的要求。 丞相府有自己的暗卫,因为灼灼还小,经常跟着哥哥一起,本来给灼灼的暗卫就直接和明昊的暗卫一起合作了。 灼灼心里是知道的,因为她老是觉得自己身边有人守着。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这个地方的男女之防并不如华夏历史上的那么严苛,男女之间只要恪守礼节,就不会被人指摘。所以,在元宵佳节,男女结伴同游的情况比比皆是。 元宵节又叫灯节,各种精巧的花灯垂挂在店铺旁,树旁,街道旁。一家人出游的,男女结伴同游的,更多的是一群正当年华的公子或者小姐,擦肩而过,两情脉脉,这个节日,也就算是不成文的大型的约会节日了。 像明昊和灼灼这样的兄妹组合还是少见。 明昊在京城里,就是一个香饽饽。在书院里,她经常会受到一些莫名其妙的优待,总有些特别和蔼可亲的小姐姐来找她,帮助她什么的,她估摸着年龄,大概知道是什么事情。 在这个元宵节,她也碰到了不少书院里的熟人,比如说硕亲王府的小郡主婉玉,顺亲王府的小郡主明珠。缠着哥哥说了好一会儿话,最后还是她解得围。 这是哪儿? 燕都外城有一个湖,叫月牙湖,月牙形状,湖水连着护城河,河水清澈,湖面很大,经常停着从四面八方来的商船和客船。 灼灼还能远远地看到湖中心和湖对面的画舫和花灯,灯光映照在湖面,微风起,就波光粼粼。 她所在的位置,应该是月牙湖的一个尖儿上。 “哥哥?” “这个地方是右相府的产业,人很少,这里安静。”明昊给妹妹解释。 灼灼眼角扫到一个人影的到来,身量在夜色里,看上去还比较稚嫩,但已经有挺拔的身姿,是严瑾了。 “明昊。” “严瑾。” 严瑾似乎吃了一惊,“咦?怎么还有你的小妹妹。” 灼灼敢保证他是故意的,他看到她了,还故意惊奇,很不欢迎她一样。 “哥哥…” 灼灼拉了拉哥哥的衣角,意思不言而喻。 “灼灼…”明昊有点为难。 算了,灼灼放开手,垂下了头,有些挫败,因为她不想让哥哥为难。 除了那日在梅园里面他压过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过节,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对他特别容易生气。 所以说,人不能太叼。严瑾想不到自己的一个无赖会让一个小姑娘记恨这么久。 这一片地方很空阔,没有人声的喧嚣,看着远处的人群,心,也特别容易静下来。 哥哥和严瑾开始说一些朝廷之上的事,其实这是不合规矩的,但是这是在右相的地盘上,并且是在密友之间,少年意气,指点江山,她倒是觉得没什么,只是自己回避了。 两个少年看着小女娃的背影走远,微微点头示意,灼灼便感觉有人跟上来了,轻盈无声,但是她看到了湖边的影子。 灼灼就坐在湖边看那些飘在湖上的河灯,这些灯是要流出护城河的,也许会遇到漩涡,会遇到天气不好的时候,最后就算没有意外,也会沉在河里,但人们依旧乐此不疲地放着河灯。 因为河灯承载了人们的牵挂。 她依旧放不下她前世的东西:那些伤害里带着爱的矛盾体。 她现在在这里,那些个过往就像这些河灯一样,终究淹没在时空里,也许有一天她完全融入这个时代,适应了这里的一切,忘掉了自己曾经的经历。 她静静地发着呆。 一个人来到她身边,坐下。 是严瑾。 灼灼侧头看了一下又将目光看向湖面。 问“我哥呢?” “走了。” …… 严瑾看小女孩完全没有反应,就问,“你怎么不问我?” 灼灼嗤笑一声,“可能吗?” 如果说她哥哥就这样丢下她走了,她敢立马从这里跳下去! 如果她不是有着前世的经验,如果她只是个单纯的小女娃,这种情况八成是要哭的,严瑾如此逗弄一个小女孩,实在行为恶劣。 她不想理他,哪怕他模样好看。 严瑾看着小女娃嘲讽鄙弃的神色,心内郁郁,有些恶作剧, “你信不信我把你扔到湖里去?” 灼灼直接翻了他一个白眼,还往边上挪了一下,明显的嫌弃。 突然一下失重,她感觉自己被人倒着拧了起来,下面就是月牙湖。 “啊!”她忍不住尖叫一声。 “灼灼!”是哥哥的声音。 严瑾赶忙把她放下来,正要安抚,灼灼站定过后,猛的用力把他推进了湖里! 一气呵成! “灼灼!”“扑通!” 暗卫们还没有下水,严瑾就直接从水中一跃而起。 他有武功。 灼灼没管他,紧紧地抱着哥哥。 “杨灼灼,你!”严瑾有点说不出话来。 “逸之,我原本以为你是闹着玩的,没想到你竟然这样对灼灼!”哥哥的声音很冷。 “我们走!” “嗯!”哥哥直接抱起她,离开了。 留下严瑾一个人湿淋淋的立在湖边,灼灼觉得心里解气了不少。 “哥哥,灼灼不对。” 马车上,气氛很安静。灼灼想了想,还是应该告诉哥哥真相。 明昊依旧抱着她,斜倚在车壁上,没有说话。 “严瑾把灼灼倒挂在月牙湖上面,灼灼不应该一时激动把他推下了湖。” 明昊开口了,“如果说灼灼推人没有错,那灼灼错在哪里了?” 灼灼想了想,“灼灼推人过后应该道歉,如果换了一个记仇的人,灼灼就结仇了,不仅是自己,并且对杨家不利,对吗?” 明昊摸了摸妹妹的头,“严瑾他自己招惹你,活该。灼灼推他没有错,也用不着道歉。灼灼错就错在不该对着某一个人太容易动喜怒之色。这是弱点,会很危险。” “哥哥,我懂了。” 她身上有预言,而严瑾只是丞相之子,不论是什么情况,她都不该太容易泄露情绪。 而哥哥只是让她喜怒不形于色。 正月十六燕都书院开学,当她和哥哥一起下马车的时候,恰好也看到严瑾。然而严瑾只是一如既往地跟哥哥打招呼,彻底无视了她。 他以往会逗弄她几句,起码会看她,这次完全就当她不存在了,气息冷的可以。 灼灼本来还想和他何解的,但是看着他屌屌的样子,收回了那个想法。 只有明昊,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内心有了思量。 在书院里碰巧遇到了,严瑾也从不多看她一眼,宛如一个陌生人。 灼灼就没有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人。才开始还会觉得生气和莫名其妙,后来也就习以为常了。 每天和哥哥一起上学放学,一起看书练功,她不去想烦人的事情,心里也会很充实。 她才开始还认真听课,后来发现实在无趣,又不能升学,因为如果那样的话,她就太招摇了。于是她就上课睡觉,当然,在其他人的眼里她是在睡觉,但其实她的意识进入了凤凰玉里边,她在学习那些个五花八门的心法,阵法,药理。 有时候较劲儿了的去研究那个凤凰诀。 凤凰诀,就是她最大的一张底牌。 凤凰玉的事情她就告诉了亲人,还很含糊,凤凰诀的事情,她肯定是守口如瓶的。她打算把其中的武功秘籍啊,除凤凰诀之外的东西都跟哥哥分享。 哥哥还有两年多就要去游历了,她也还有两年多就要去无名阁了。 灼灼天天上课睡觉,但是奇怪的事,如果夫子重复一下问题,她又能答上来,作业也能很好的完成,除了骑射不行,其他的一切实在是超过其他人。 小孩子的攀比心本来就重,况且还是贵族子弟。渐渐的都看灼灼不顺眼。 灼灼并不会跟他们介意。 没想到居然有诋毁的声音,说她是妖孽。 来自孩子的恶意,最伤人。 灼灼直接就带着夫子,把这群孩子教育了一顿。 没想到这群孩子,气性大,认为她仗着夫子的势,竟然想要给她个教训。 这不,一群人围在她的桌子前。 灼灼身量小,一群人围过来,她就完全被淹没了,什么都看不到。 她并不怕,她可是丞相独女,再加上下课时间不过一刻钟。他们就想找回场子教训回来罢了。 但是,她失算了! 一个女孩子伸手推了她一下,灼灼没想到,一时间从小板凳上摔了下来。 她忍不住皱了皱眉。 那个女孩子有些愣怔,其他的孩子自然也是面面相觑,他们本来就不敢动手的,没想到居然闹成这样。 “你们干什么?!” 是严瑾的声音。围着的孩子立马散开,严瑾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倒在地上的小女娃。 “谁弄得?”他扫视了一下四周,“在燕都书院闹事的后果就是逐出书院。好自为之!” “你怎么样?”灼灼没想到他会帮着她,“还好。” “灼灼!” “哥哥!” 明昊的脸色很不好,气息很冷,阴沉的可以。 灼灼正要走向哥哥,发现自己的手被一个大手握在手里。她其实没想到,这个小器难容的人会给她撑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