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媛之乖巧的点点头,心中却咬牙切齿。
昨日就说放妻书已经写好了,去她院中,不过是为了给他放妻书而已。
如今这话的意思,是放妻书还没有给了?
“先去城南。”沈昕娘吩咐道。
丹心答应了一声,掀帘探出车外,给车夫指着路。
马车停在一片居住着贫民的小土房草屋外头。
沈昕娘下了马车,在丹心的搀扶下,来到先前劫持了她那车夫家门前。
车夫听闻动静,连忙奔出。
瞧见沈昕娘,“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娘子,娘子大恩大德,小的这辈子都不敢忘!我家栓子好了!全好了!今早自个儿就吃了一张胡饼呢!是娘子恩德呀!小的给娘子磕头!谢娘子大恩大德!”车夫感激的泣不成声。
沈昕娘缓缓点了点头,“嗯。”
说话间,小男孩儿也从屋里头出来,虽然十分瘦弱,但一双眼睛明亮有神。枯瘦的脸上也泛着健康的红润。
“他从两岁起就血尿,昨日竟全好了”车夫絮絮叨叨的说着。
沈昕娘面无表情的听着。
丹心连忙打断车夫的絮叨:“你叫铁柱是么?”
车夫一愣,停住话头,“是,是,娘子有何吩咐?小的万死不辞!”
沈昕娘看着他,缓声道:“有件事,要你帮忙,你若已经用过早饭,这便走吧!”
“啊?哦,是是!”能为救命恩人做事,铁柱兴奋不已。
拜托了那日帮他看门的婆子,再帮他照顾照顾儿子,他便追在沈昕娘后头而去。
如今赶车的车夫一瞧见铁柱,倒是大吃了一惊。
“你,你不是”不是劫持了娘子,被人杀了头了么?
铁柱摸摸脑袋一笑,“我来给娘子赶车!”
车夫愣愣的让到一旁,看着活生生的铁柱坐在他旁边,“驾”的一声,御马而行。
“你没死啊”行了好久,那车夫才低声问道。
车夫闻言,一声长叹。
眼前晃过自己那血流一地,被断了子孙根,后来又被砍了脑袋的发小。
他一时分不清,娘子究竟是狠心之人,还是仁慈之人。
但不管娘子是什么人,他心里清楚,娘子是救了他儿子的人,是他和他儿子的救命恩人!单这一点,他就得对娘子忠心耿耿至死不渝!
马车在秦记典当行附近停下。
沈昕娘依旧上了茶楼二楼的雅间。
这次,她挑了临窗的雅间,推开窗户恰可以将秦记典当行尽收眼底。
车夫和丹心扮作一对落魄的父女,大步迈进典当行。
丹心拿出当初当了那块红翡的当票。
“掌柜的,我来赎回我家传家之宝!”丹心声音清亮。
“传家之宝”四个字又咬得格外清晰。
霎时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不管是典当行里头的人,还是外头过路人,纷纷侧目向典当行里头看过来。
掌柜的一愣。
这丫头,和她口中的那块红翡他可没忘。
可是竟然真的来赎了?他料定了人不会有钱来赎,当日就借花献佛的送给沈夫人了呀!
“小丫头,当的时候是五百贯,要赎回去,可就不止这个数了呀!”掌柜的眯着眼睛,眼中泛出精明且贪婪的光道。
丹心回头看了“她爹”一眼,口气为难道:“那要多少?”
掌柜的伸出五根指头,在她面前翻了两番,“这个数!”
丹心吞了口口水,回头低声唤道:“爹”
“那是你娘生前给你留下的唯一念想,别说我病了,就是我死了!也不能当!多少钱?不管多少钱!也得赎回来!咳咳!”铁柱愤然说着话,捂着嘴就咳了起来。
铁柱身量较瘦,脸上又涂了粉脂,看上去苍白一副病态。
这么一说,加之一咳嗽,众人便自行脑补出他病久无力,家中需给砸锅卖铁给他治病的情形来。
高高的柜台后头的掌柜支起脑袋,劝道:“这位老哥哥也要想开点,东西再好,是死的!人才是活的!总不能要东西,不要命吧?还是赶紧回去治病吧!”
铁柱将手一挥,“不行,不用多说,不管多少钱,我们照规矩给就是了!她娘留给她的嫁妆不能当!”
周遭一片唏嘘之声,纷纷为这男人的重情义而感慨。
这年头,宁可自己病着,也不动妻子留给女儿嫁妆的好男人可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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