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离墨 外公站在大门口迎接我,没有保姆搀扶也没有轮椅拐杖,看来身体见好了,下车后,我叫了他一声,他朝我伸手,我心里压根没有搀扶他这一说,在我这里亲情是凉薄的,我没有从我的至亲那里得到亲情,相反我也不会付出。 外公走得缓慢,我越过他率先走近客厅,他的老保姆见着我,又往我身后看了看,脸上呈现出敢怒不敢言的神色,我没理她,各忠其人,各司其则,这种感情我理解,就像老太太和李叔对我一样,他们给我的爱比我的至亲们浓厚多了,所以我当老太太是亲人,所以我愿意侍奉老太太,却不是外公。 老保姆搀扶外公进客厅,外公让她下去准备晚餐,说多准备一些我爱吃的菜,我听来好笑,我倒很想问问他我喜欢吃什么菜?但我没问,觉得无聊。 外公让我去他书房坐,他的书房在二楼,上楼,我走在他后面看他一梯一扶手往上迈,仍没有伸手扶他,我突然想,有一天我也像他这般老得走不动的时候,我的身后会是谁在看在我,也许比他还凄惨吧,连个看的人也不会有的。 书房,外公拿出一本影集递给我,他说看看吧都是你妈妈舅舅还有你小时候的照片,我接过影集并没有翻看,因为我对他的儿子女儿还有我不感兴趣。 老保姆送上茶水,我没有动,外公问我,“不打算回美国去了?” 我嗯了声,“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你美国的公司谁打理?” “我自己。” 外公点了点头,“听股东说,这几月公司业绩很不错,房子车子有喜欢的就买,钱从公司出,将来我的都是你的。” “我有车有房也有钱,你的钱还是留着吧,我挣的钱都不知给谁用。”我说。 外公叹气说,“留着也带不走,你妈妈若是看见你的今天一定很开心。” “有什么好开心的。”我说,“不同世界不同人。” “小墨啊,你一定是在记恨外公,记恨外公当年无情,可外公有外公的难处,你得理解。” 我跟他说人各有命不存在记恨一说,还有您老今晚叫我来所为何事,外公喝了口茶说林家的事解决了是我考虑不周全,然后问我最近是不是认识一个姓孙的姑娘,我说没有,外公说这有什么好隐瞒的,前几天孙老爷子给我打过电话问了你的情况,他的秘书还亲自送来礼品。 我想他这说的都是哪跟哪,什么孙老老爷子孙姑娘秘书的,随后外公报了孙老爷子的大名,我一听这不是那位孙敬芝姑娘的爷爷么。 外公说我备了些回礼,明天你给孙老爷子送过去。 刚刚来的路上我还纳闷,他老人家怎么突然亲情泛滥,一通电话又一通电话给我打。 我觉得没有呆下去的必要,起身说他送礼给你的,要回也是你去回,还有你没事多保养保养身体,争取早日回公司,我的事您就别费神,那种人家的姑娘我配不上。 外公说那种人家姑娘你配不上,那丫头就配得上。 我知道他口中的丫头指的是谁,我说或许吧。 外公气得不轻,他中气十足地说先别说那丫头如今家境如何,她父亲可是有底的人,死得也不光彩。 我冷笑一声回他,这世上除了英雄烈士,你见过有几个人是死得光彩的,我妈还不是自杀死的。 外公把拐杖在地上跺得“咚咚”响,说反正那丫头不行,那样家庭走来的孩子干净不了多少,我立马来了火,她干不干净用不着你评判,我的事也用不着你操心,说完,我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再一次的与外公决裂。 这世上除了我,没人能主宰我的感情生活,即使我妈在世也不行。 这世除了我我也不允许任何人给小歌气受找她不痛快,即使是她自己也不行。 夏清歌 饭店在我们医院背后那条街,开车二十分钟,走路十多分钟,下车时我跟子皓说早知道这么近就不用开车,子皓说不开车我就只能背着你来,我怕我背不动呀。 我用眼神询问他什么意思? 他说得特委屈,你忘了,刚刚你不愿意来,是我强行把你拖上车的。 我想说我现在也不愿意去呢?但只是想想,因爷爷的福泽,我受恩于江叔叔,这顿饭我于情于理都该去,只是现在我一怕生,二怕人多,有点不知怎么跟人交际。 包间在十六楼,出电梯,我随子皓走进去,顿时傻眼,二十来人的包厢竟坐无虚席,子皓一一给我作了介绍,什么大伯父二伯父三小姑四小姨五堂兄六表妹的搅得我头晕,我想他家的人丁也太兴旺了,满包间的人除了子皓江叔叔和莫阿姨我一个不认识,子皓家亲戚从衣着和谈吐中透露出不凡,看得出来他们对我很好奇,特别是他的堂兄表妹对我很热情,他们说以前和我一个学校,经常到我们班来找子皓问我记得不,我笑了笑,以掩尴尬,我怎么可能记得他们,那时我的眼里除了离墨还是离墨。 子皓堂妹问我说,“清歌姐你现在还跳舞吗?你跳舞可好看了,以前我们常到高中部看你跳舞,我跟我哥说你以后肯定能成为舞蹈家呢,没想到你当医生和我哥一样,嘿嘿。” 子皓堂妹笑得不怀好意,我则毛骨悚然,早知道是这样就算子皓打死我我也不会来,我下意识看了眼莫阿姨,莫阿姨也正看着我,满脸笑意却不达眼底,她向我招手,“清歌过来到阿姨这边来,别理她们几个小屁孩。” “婶婶,我十七了才不是小屁孩呢,是吧哥。”子皓小堂妹接过话。 子皓笑着说,“是,归坐开席,做了一下午手术饿死了。” “小姑父的手术是清歌姐做的,嘿嘿,哥,我知道了,清歌姐饿了。” 莫阿姨再次开口训斥了子皓小堂妹,小姑娘在母亲宠溺的眼神下回到座位,我被安排在江叔叔莫阿姨中间,开席后莫阿姨没再同我说话,江叔叔倒是和我说不不少,说他年轻时在苏州跟我爷爷工作的事,也顺带提起爸爸,提起爸爸我很伤心,我已经很久没去想他,快忘了他的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