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上《括地志》之魏王近来很为得意,他愈来愈得唐帝宠爱了。唐帝甚曾诏他移居武德殿,礼秩如嫡。(《唐会要 卷五 诸王 杂录》)同此之时,太子承乾之荒唐,朝中人皆知。承乾特加宠幸之美貌乐人称心不久前因魏王示意终告发于唐帝御前,并为唐帝怒而收杀之。痛悼不已之承乾因此怨魏王兹甚。然魏王并不为意,他所求远不止此。他深信,唐帝对他屡屡逾制之宠爱意味着,终有一日,唐帝会废太子承乾,立他——魏王为太子。朝中议论愈发频繁了,愈来愈多大臣开始攀附于他。媚娘有时心底也想,唐帝会这般样做麽? 内外庶僚之疑议终于使唐帝不悦了。他宠爱泰儿,然并不真想废了承乾这个他最初就立之太子。魏徵前此亦上疏曰“陛下爱魏王,常欲使之安全,宜每抑其骄奢,不处嫌疑之地。今移居此殿,乃在东宫之西,海陵(李元吉)昔尝居之,时人不以为可;虽时异事异,然亦恐魏王之心不敢安息也。”(《资治通鉴卷一百九十六唐纪十二贞观十六年》)心下一番次第后,他终于决定依旧遣泰归其本第,又为承乾下了一道诏书—— 储贰不会,自古常式。近代以来,多为节限,求之故实,深非事宜,自今皇太子出用库物,所司勿为限制。(《全唐文唐卷六皇太子用库物勿限制诏》) 诏书既下,承乾循例要谢一番,遂抗表谢。唐帝答曰—— 汝家之冢嫡,国之储两,故有斯命,以彰有殊。入学齿胄,则君臣之义也,同之府库,实父子一体也。是以君子富而不骄,谦而受益,奢则不孙,以约失之者鲜矣。勉思守道,无烦致谢。(《全唐文唐卷六答皇太子承乾诏》) 一番往返,终于,朝臣们暂时安静了下来。 贞观十六年夏天真是个酷热夏天,因常当值,媚娘、晋王相遇愈发频繁了,晋王温柔眼神也愈来愈热切。会有人读懂晋王私底里密藏之心事麽?媚娘不是不担心的。 宫中规矩素来多不胜数,尤者皇子、殿臣、嫔御、内官、宫官之私葛。媚娘心底里明白,若非唐帝依常例将她以宫中未蒙恩女官名赐与晋王,她与晋王隔的不仅数重山。晋王热切眼神里满含期翼于她而言,与其说是温柔低徊之缱倦,毋宁说是许迎面将来之狂风骤雨。 单只与晋王“偶遇”时——虽然,格于宫中礼制,这般样“只两人之偶遇”甚寥若晨星,然而晋王眼底掩不住热切…… 这个贞观十六年夏月白兰花开得格外繁茂,沁人浓香馥郁得有些撩拨人的心,媚娘有些担忧着她与晋王每一次偶遇,哪怕只简单几句话,相互守礼问候,旁人在侧时似有若无关切眼神。唐帝,唐帝会觉出这些巧遇麽? 唐帝的心有些微纠结,他看着他最爱皇儿热切得出格眼神,这是以前从没有于雉奴眼底里发现的。雉奴十五了,本来早当出阁,因为他的溺子,一直居于宫中。 是到让雉奴出阁之时了麽?当如何安置媚娘呢?将其赐与雉奴?还是纳为己宠?这个有着不同宫中其她女子之殊色、看似天真无意实则娴于政令之娇艳小女子,不是不动他心怀的。唐帝心犹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