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凉生瞧见行宫门口,浩浩荡荡一行人,那为首的一人却不似昔日般淡然儒雅,漆黑的瞳孔里竟含着幽深凉意。她只当是错觉,再回神时,他已然唇角一抹淡笑与从容。
果然是错觉。
萧九幽拉了拉缰绳,雪色白马步子顿住。
赵凉生随即翻身下马,却是十分不顺畅。内学士的女儿家里并无箭装。即便今日出门,也只得着了一袭裙角宽敞的衣衫。奈何仍是绊了脚。
萧九幽极稀松平常的伸了一把手,赵凉生只得握住,借着他的手使了一把力,这才纵身下马。
众人已经走至两人面前,萧慕璃瞧着面前两人紧握着的手,眸子顿了顿。
“倒是让皇兄好等,臣弟当真是过意不去。”萧九幽唇边歉意的话,却无半分致歉的神色,尤其唇边,竟还捏着一缕浅笑。
“这位便是,赵府的小姐?”萧慕璃朝着赵凉生淡然一笑,随即问道。
“臣女赵凉生见过皇上。”赵凉生作揖,如是道,并无半点逾越。
“朕瞧着倒是有几分眼熟。”萧慕璃半是莞尔。
赵凉生稍稍思忖。正欲开口。
“皇兄必然是没有见过她的,不管如何,臣弟到底是要谢谢皇兄的,若不是那日宫宴父王喝了酒,又胡言乱语,皇兄又怎会情急之下随口替臣弟指了这门婚事呢?如今臣弟倒觉得甚好。”萧九幽已经启唇道。
“哦?是吗?你昔日的心思倒是并不在这上面的,你父王那日也是着急了。”萧慕璃微微抬眉,随即浅笑道。
“那既然如此,皇兄便好人做到底,赐一纸圣谕如何?择个日子,我也好将她讨了回去,了了我父王的心事。”萧九幽面色一点儿未变,眼角眉梢晕开。仍旧是一抹邪色笑意。
这人好没脸
赵凉生当即面色通红,低头,踢了踢脚边石子。
“萧世子果然快人快语。”妘嫆清幽之声,瑟瑟起口。
赵凉生望去,她竟是一袭绣银红色并蒂秋海棠箭装,墨发梳起,英姿飒爽,丝毫不似那日在永寿宫里柔弱素丽的模样。
妘嫆竟也在。
而一旁,侧目看去,明王爷萧慕笙,刑部侍郎之子季晟,大内禁军统领奚炎,皆是见过的熟人。另一侧则是几个未曾谋面的年轻男子,赵凉生暗暗瞧了几眼,各个精神饱满,身量健壮,手臂虎口关节处尽是老茧,必然皆是习武之人,恐也是一些武将之子。
“确实快人快语,否则那日也不会乱点鸳鸯谱了。”明王萧慕笙冷冷道了一句,意有所指。
“王弟,你我作连襟有何不可,莫不是委屈了你?嫌弃内学士家的女儿配不上自己吗?”萧九幽挑了挑眉,如是说道。
“人都死了,还说这些话做什么。”萧慕笙凉凉道了句。
萧九幽撇了撇嘴,不再说话。
众人的眸光落在赵凉生身上,却见她黯了黯眸子,不知所想。
一时之间,也便无人再记得萧九幽方才请旨赐婚的话语。
“这匹是北疆的雪驹吧?”一侧,一位身量高挑,虎背熊腰的青年神色一亮,快步走至萧九幽身旁,摸了摸那匹雪色白马。
“这有何来头?”季晟疑惑问道。
“我父亲昔时与我说起过,在北疆雪原有一种雪驹,最是聪慧乖觉,却也极难寻到,我瞧着这模样八成便是了。”原此人是镇守北疆的威烈大将军的儿子,黎寰。
“你倒是好眼力,我府里也独独这一匹。”萧九幽瞧了他一眼道,淡淡然道。
“萧世子对赵小姐果然是情有独钟,今日宝梁山围猎,竟肯将压箱底都拿了出来。”妘嫆浅然一笑。
赵凉生略略皱了皱眉,看向了她。
“皇兄前几日遇到了刺客,现下可查明了是何人?”明王萧慕笙蓦然道。
“现下仍旧没有什么线索,不过,依奚炎的判断,其招式路数恐怕不是周朝境内的了。”萧慕璃难得的皱了皱眉,正色道。
“隔壁楚国狼子野心,又有北疆齐国伺机而动,皆是各个不怀好意,必然又是敌国之人了。”黎寰冷然一声,气氛便稍稍凝重了些。
“说的不错,朕也是如此想的,萧太祖昔年定下的崇文尚武的规矩是时候该改一改了。”萧慕璃蓦然长叹一声。
赵凉生垂着眸子,闪过一丝幽光。这恐怕便是今日他这场宝梁山围猎背后的真正意图了。
“重武抑文么。”萧慕笙轻飘飘道一句,用的并不是疑问的语气。
当即众人的神色皆是一震。
今日这些人虽是瞧着皆是年轻一辈,但各个皆是高门权谋之家悉心培养出来的嫡子,又兼都是武将世家,萧慕璃当着这些人的面说这些话,却是极有深意。
即便是身为女子的梁安郡主妘嫆,她的家族平定王府也是当朝赫赫有名的武将世家。布役欢圾。
除了今日被萧九幽硬是拉来的赵凉生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