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推开了一扇窗,刚好落在了书房桌案上,油灯被吹灭了。昏暗的屋子里,檀木小桌上,雕花窗沿下,三三两两的摆放着几盆洛阳花。每逢四月府内便到处点缀着洛阳花,或是花瓣,或是花香,飞入围墙外的寻常百姓人家。今夜的汴京城没有往日那么喧嚣,大雨不停地敲打着勾栏瓦舍,青板泥路,也落到了整个于府。
于俭唤了一声案桌旁的女使:“杏花,你找找火引子,把油灯在点上。”
“老爷,时辰也不早了,还是早些歇息吧。”女使拿着火引子,对着还有余温的油灯,一下子屋内又恢复了明亮。
“现在几更天了?”于俭轻声问到。
杏花回答:“一更天啦,老爷歇息吧,大娘子那边也在等老爷歇息了。”
“杏花,你去告诉大娘子,我写完这奏折便在书房睡了,叫她莫等我了。”于俭望了一眼杏花,然后接着说到。“你来我府上也有三年多了吧,如果明天我一去不回,拿上些盘缠回江西老家去吧。”
杏花两眼泪汪汪,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老爷你这是要赶奴婢走啊,奴婢虽是一介草民,但家父生前所教导奴婢的就是做人要知恩图报,不能做忘恩负义的小人,如今老爷要为国之社稷而奋死谏言,奴婢岂能独自离去,而负老爷的救命之恩。”
于俭把杏花扶了起来,透过门,看着外面的雨水噼噼啪啪的落下:“唉,如今官家已然成年,太后却还把持着朝政死死不放,太后一党又权倾朝野,我于俭这个参知政事怕是要走到头了。”
早年间,于俭还是一个赴京赶考的书生,依靠自己的双脚一路从福建走到汴京城。离开那个生养他的故土时,于俭只背了个书篓,穿着一身长衣,凭靠满腔热血,便能毫无顾忌的前行。岁月改变了他的面容,却未改于俭初心。朝廷是最能改变人的地方。
清晨,天还是灰蒙蒙的,空气中剩下些星星点点的雨水,径直的向于家大院洒去。汴京城里的人儿还没醒来,昨夜的雨太大了,街道上空空如也,像是被大雨洗刷了,但这大雨在怎么也冲刷不掉于俭心中的愤慨。
“官人,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如今官家虽是受尽委屈,太后娘娘即使不是官家生母,但也是为了江山社稷着想,更何况就算是谏言,也轮不到官人去朝堂之上谏言啊。”王婉君坐在凳椅上,一脸不舍地望着于俭。
于俭看着眼前的大娘子,平静地说着:“于俭是什么样的人,大娘子最为清楚,只可惜难为你了,想当初岳丈大人将你托付于我,实在是有愧。”
王氏一下子扑在于俭怀中:“我只不过是为官人着想,官人还是不要说这些话了,既然官人决定了婉君必定誓死相随,还望官人今日进谏能够平安回府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