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童喃玩得欢，闹得欢，撩得欢。　　　　虽然发生的事着实让她精疲力尽，但说通了，想通了，她也就认定随缘了。　　　　等得来就等，等不来就算。晃晃悠悠，哭哭笑笑，说不定哪天忽然清醒了，说不定哪天再遇到谁，就放下了。　　　　人生苦短，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一夜好梦。　　　　第二天她睡了个大懒觉，日上三竿，迷迷糊糊，被手机震动叫醒。　　　　慢吞吞睁开眼，伸个懒腰，翻身按了下床边的按钮，黑色厚窗帘往旁边移动。　　　　阳光透过薄纱窗帘透进，洒在身上暖洋洋很舒服。童喃眯眼笑，哼着小曲，看着窗帘上外面麻雀的影子，还挥了挥手。　　　　翻身下床，拿起手机，边点开信息边刷牙洗脸。　　　　又是许倩倩的父亲。　　　　【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昨晚许父一直没回，现在又发来，不能不让人怀疑，这下童喃没犹豫，直接电话打过去。　　　　嘟了几声，接通。　　　　“童小姐吗？”许父声音很小，像被故意压低。　　　　“是，叔叔您好。”　　　　“能不能请你尽快过来一趟？一定要在十二点半之前！”　　　　“是您和阿姨有什么问题吗？”　　　　“对对，电话里说不清楚，拜托你了！”　　　　“叔叔……”　　　　“我不跟你说了，你一定要来！”　　　　还没说几个字，就被那边飞快打断，紧接着电话就断了。　　　　“……”童喃嘴还张着，片晌才合上，挑起半边眉。她看一眼时间，已经十二点了，没功夫懵圈儿了。　　　　　快速整理好，下楼，上车，车速到最快。　　　　十二点二十，她到了，按门铃。　　　　“叮咚－－叮咚叮咚－－”　　　　许父好像正在打电话，她能模糊听到他对对方说有事先挂了。三秒后，门开了。　　　　“童小姐，请进。”许父敞开门，致歉，“之前是我态度不好，你别往心里去。”　　　　　许父虽然对她还有点缺乏信任，但整个态度比上次好很多，这点她在短信和电话中都感受到了。可这莫名其妙的转变，让她觉得奇怪。　　　　童喃没多问，走进环视一圈，没看到许母，她疑惑：“咦，阿姨不在吗？”　　　　“啊。她临时有事出去了。”许父飞快作答。　　　　反应时差太短，分明是早就准备好的－－童喃暗自纳闷，不明白这事他为什么要说谎。　　　　“那要不等阿姨在的时候我再来？”　　　　“不用不用。”　　　　把玩袖口，眉毛还上扬，挤在一起，恐惧、担忧。　　　　童喃心底揣摩，脸上不动声色，“叔叔，您找我来有什么事？”　　　　“哦，对……”许父踌躇，“倩倩的尸体可以交还了……”　　　　“自杀？”　　　　“嗯。”　　　　“但您不这么认为吧？”　　　　　“倩倩是个乖孩子，从小就听话，对人生有规划，有目标。”　　　　许父逃避了问题，目光呆滞，陷入回忆。　　　　“你知道吗，倩倩有五年计划，十年计划。她说五年内要开几家分店，十年内要打响名气，希望她的美容院成为大家的首选……”　　　　“叔叔，快要十二点半了。”童喃打断提醒他。　　　　“哦，哦……”许父停顿，他的眼球略往侧转，一秒后，又再次闪过害怕的表情，“我……”　　　　他踟蹰着，磕磕巴巴，不断摩擦前额。　　　　举棋不定。　　　　没过多久，他蓦地泄气往一旁走，语速快：“算了，这就是个馊主意，我不应该找你……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这是打退堂鼓了。　　　　童喃蹙眉，结合之前，有所猜测。　　　　她走到许父旁边，轻声说：“叔叔，您找我这事儿，阿姨不知道吧？”　　　　“怎么可能。”　　　　童喃更加确定他在说谎，　　“叔叔，我给您打电话的时候阿姨还在，对吗？”　　“您让我这个时间来，就是因为她出门了。您不想让她知道，甚至害怕让她知道。”　　“阿姨十二点半回来，对吧？”　　　　许父的表情告诉她，她都说对了。　　　　童喃看了下钟，“已经二十五了。叔叔，说实话，我从一开始就不相信倩倩是自杀的。不管您有什么事，我都会想办法帮您－－”　　　　“但前提是您要先帮我，您要先告诉我。叔叔，您必须相信我－－”　　　　“因为如今，在这个世上，对倩倩的死有怀疑的人，都在这儿了。”　　　　许父牢牢盯着她，终于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　　　　“对，我不相信倩倩会自杀。警察前天就来电话了，我一直瞒着她妈……我在家里没话语权，我能找的，只有你了……”　　　　“阿姨反对尸检对吗？”　　　　许父点头。　　　　“能告诉我理由吗？”　　　　许父十指交叉摩擦，压力很大。　　　　童喃换个问题：“那您想让我帮您什么呢？”　　　　“你能不能找你认识的警察帮帮忙，我想……尸检……”这个请求，对许父来说很重，“我来签尸检同意书，责任我来担……”　　　　　童喃也有些为难，“我看看我能做什么吧。但是叔叔。”她语重心长，“您把知道的都告诉我，能节约很多时间。”　　　　“我没……”　　　　童喃截断他的回避：“叔叔，有件事情呢，对外保密不能说，但倩倩对我来说很重要－－不瞒您说，有一起与倩倩类似的案件。”　　　　“啊？”许父一脸震惊。　　　　“是的叔叔。”童喃肯定道。　　　　“这……”　　　　“我知道倩倩生前可能做过一些……让你们蒙羞的事。”童喃看到他鼻孔鼓起有点生气，即刻安抚道：“叔叔，我不是来评价倩倩的私生活的－－”　　　　“您真想这样带着疑惑继续下去吗？已经二十八了，阿姨要回来了，您必须相信我－－”　　　　“我不是来评价倩倩的私生活的，我是来还她公道的。”　　　　两人对望，似在相互拉扯，一个犹豫，一个坚定。　　　　终于，许父好几个深呼吸，妥协了。　　　　“是……”许父闭上眼，“你说得没错，倩倩以前的确做过些不入流的工作，经常在红灯区那块儿……”　　　　这个话题让他很痛苦，他长叹一口气，“后来我看出她的变化，她很少穿那些暴露的衣服了，但是有了越来越多的奢饰品……”　　　　童喃懂了，“叔叔，您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是一年前了，有天她手机忘在家，那男的打了无数个电话，那个照片……”　　　　就在此时－－　　“叮咚－－”　　　　许父突然睁开眼弹起来，望着门，手足无措。　　　　童喃很淡定，迅速道：“叔叔，快告诉我名字。”　　　　“李、李思赫。”　　　　“谢谢您。”童喃真诚道谢。　　　　“……怎么办？”　　　　“没关系，我来，您去开门吧。”　　　　童喃虽这么说，心里半点底都没有，只好随机应变。　　　　开门。　　　　“阿姨您好，我……”　　　　话骤然停住。　　　　她看到许母后面，正双手插兜斜靠墙，悠悠打量她的……　　　　程致励。　　　　“呃。”　　　　她猛然想起昨天的承诺，一句话卡在嗓里，半天说不出来。　　　　还是程致励替她解了围，亮出证件，“二位，我们是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一起的，她先上来了。”　　　　许母目光略显怀疑，在两人身上来回。　　　　童喃回过神，“是的，阿姨您好，好久不见，本想着先上来跟你们说说话的。”　　　　程致励别有深意的眼神在她身上兜转，童喃看出几分讥诮，做贼心虚，却壮着胆回瞪。　　　　程致励：“有些问题要问二位，来之前给叔叔打过电话。”　　　　许母双手叉腰，问许父：“是吗？”　　　　“啊，对。”许父挤出抹笑，“对对，请进。”　　　　明显不对劲。　　　　童喃边跟着往里走，边琢磨。　　　　他怎么来了……　　　　……　　　　全程，程致励负责问，童喃负责微笑点头“嗯”。　　　　程致励问得快，十分钟，就告辞了。　　　　刚下楼，程致励就停步，沉声道：“不是说不擅自行动吗？”　　　　“忘了……”童喃讪笑，转移话题，“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程致励神色未变，“我是来问话的。”　　　　跟你没关系。　　　　她眼里的戏谑太嚣张，程致励的淡然在崩坏边缘，后半句话愣是没说出来。他斜她一眼，大步走掉。　　　　有的习惯，不管过多少年，都不会变。　　　　按一下，停三秒，按两下。　　　　能不知道吗。　　　　他到的时候刚好看到许母回去，稍一想就明白了。又看到她的车，知道她还没走……　　　　刚走几步手机响了，程致励停下步子，接起：“章岩。”　　　　童喃有种不祥的预感，急忙小跑过去。　　　　虽然听不清，但章岩语速很急。只见程致励的双眉渐渐皱起，应道：“知道了，马上到。”　　　　等他挂了电话，童喃问：“怎么了？”　　　　“有案子。”　　　　程致励走两步停下，回望，“现场可疑。”　　　　“嗯？”　　　　他眸光灼灼盯着她，不动，不说话。　　　　童喃愣了几秒，品出他话里的含义，笑了。　　　　一蹦一跳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