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已经过了许久,温度依然高居不下,应婕穿着套背心睡衣,刚把面膜敷好从浴室中出来,站在阳台里的于蒙便喊她:“小婕,那追你的小男生又来了。” 应婕抹着脖子的手一顿,走到阳台,顺着于蒙的视线往下看,正好瞧见沈至一拦住了一个女生,把什么东西交给了她。 虽然隔得远看不清,但应婕不用猜也知道是什么,她看向寝室里桌上那一小叠没拆封过的情书,无语凝噎。 吴熙元将洗好的衣服悬挂好,也凑了过来,嬉笑着打趣:“这都整整一个礼拜了,这么纯情的小男生,长得又可爱,要不,应婕你就接受他呗。” “……我又不喜欢他。”应婕一面说着,一面整理着耷拉下来的面膜。 言语中夹杂着几分怨怼,应婕作为一个颜控,似乎已经没有那么称职了,于蒙和吴熙元相觑一眼,各自心照不宣。 沈至一将她堵在韦德大楼的那一天,他鞠着躬颇有几分你不接情书,他便不起身的感觉。 应婕想拒绝他,刚松开捂着鼻子的手,就感觉一股腥热缓缓淌出,她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陈莹莹就拉着她尖叫了声:“呀,小婕,你流鼻血了!” 她轻易不流血,这一下流的有点多,不止陈莹莹几个人懵了,那小男生也懵了,直起身来,拿着那信封给也不是,收也不是。 应婕正想着要不要去医务室,一双微凉的手已握上她的手臂,将她正过身去,指尖挑起她的下巴,她下意识想别开脸,顾白收紧指尖,低道了声:“别动。”她果然不敢再动。 魏黛山在一旁看了情况,眉心蹙着,瞥了一眼小男生,赶忙掏出包里的纸巾递给顾白:“快擦擦!” 顾白接过纸巾把流出的一部分血擦了,让她的脸显得不那么吓人,却发现血止不住,眉心一拧,应婕没来由鼻头一酸,小声地问他:“顾白,你表情这么严肃,我是不是把鼻梁骨给撞断了?” 顾白看着她呼之欲出的眼泪,意识到自个反应过大,当即缓和了神色,另一只手抚上应婕的鼻梁,问她:“疼吗?” 应婕摇头,顾白将纸揉成纸团,堵住了她的鼻子,而后尽量柔声安慰:“那就没事,我带你去医务室,你把头仰着。” 顾白和应婕走的时候,沈至一还站在那,魏黛山没有跟上去,只是意味深长的拍了拍沈至一的肩膀:“别自不量力。” 魏黛山那话什么意思,应婕不知道,那之后的事,都是陈莹莹跟她说的,本以为此事就此揭过,但是!陈莹莹竟然自作主张地“帮”她把情书收了下来! 回了宿舍之后,于蒙几个人八卦的围着那封情书讨论,一致觉得沈至一喜欢人的理由太过奇怪,竟然是因为他觉得应婕拿生理棉丢顾三泰的举动很英勇,很可爱,应婕本人只想说:难道这个梗永远过不去了吗? 叩门声响起,陈莹莹飞奔了过去,往猫眼看了会,径直开了门,是一个没见过的女生,她把信封递给陈莹莹,往里瞅了眼道:“这是一个小学弟托我带给应婕的哦。” 尾音拖得有些长,带着几分暧昧和调侃,陈莹莹抚了下额,把门带上后,将信扔到了一起,坐回自个位置上,拆开一包薯片,抖了两下包装。 应婕一把扯掉面膜,颇有几分不忿:“别让我知道是谁把我们的寝室号告诉他的。” 陈莹莹捏着薯片的手顿了几秒,才送进口中嚼得嘎嘣脆,过了会才说:“他要是想知道,找咱们大二的一通打听,还愁不知道吗?指不定连你的课程表都能知道呢。” . 嗯,陈莹莹那句:指不定连你的课程表都能知道呢,一直回荡在应婕耳边,她颇有几分头疼的看着站在教室外面笑得十分可爱的沈至一,这是第几次了? 沈至一卖力的挥着手,朝她喊:“应婕学姐。” 教室里有几个还没走的男同学吹着口哨,有几分调侃的意思,应婕没有再避着他,让陈莹莹几人先去食堂等她,然后背上帆布包,慢悠悠地挪到教室外,站定在他跟前,问:“沈同学,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上课的?” “我不知道啊,”沈至一几乎是脱口而出,他指着旁边的教室说:“我们今天的课在那间教室上,下课之后发现你竟然就在我隔壁,就过来跟你打个招呼,前几次也是刚好碰到你,跟你打招呼,你好像都没听见。” 哦——看来是她想多了,他们专业一样,教室地点应该也差不到哪去,应婕粲然一笑,道:“那招呼也打过了,我先走了哦,室友还在等我呢。” “等一下学姐,”沈至一轻轻拉住应婕的袖摆,轻声问她:“反正也快到午饭时间了,要不我们一起去吃饭吧?一直想跟学姐道歉来着,是我唐突了,我不会再强求学姐做我女朋友了。”接着又在心里补了一句:因为有些事情,需要慢慢来。 应婕当初对沈至一的那几分怨怼,实则是因为他不声不响的站在她身后,让她撞了个满怀,导致“大出血”,接着又明目张胆地往女生宿舍里递情书,搞得她很被动,也很尴尬。 可应婕到底还是个心大而神经大的人,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而且沈至一已经很多天没有再去女生宿舍楼下递情书了,现下,她又知道在教学楼碰见他不过是个巧合,也就没有那么多抵触。 应婕只当沈至一得了哪位高人指点,一下子想通了,既然困扰她的事情已经烟消云散,就觉得多认识一个朋友也没关系,何况还是直系学弟。 沈至一看应婕一时间没了声音,又问她:“学姐不会又要拒绝我吧,这样我会很伤心的。” 说话时的模样像极了撒娇的小奶狗,应婕咯咯笑了两声,说:“那……”正要脱口而出的“好吧”二字,被突然撞进来的声线打断。 “应婕,”顾白站定在两人身侧唤她,直接切入正题:“你不是说要请我吃饭吗?学生街新开了家火锅店,走吧。” “啊!”应婕愣愣的看着他,思绪恍然回到选课那天,顾白和她去医务室的路上,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鼻血流太多了,有点儿晕,顾白二话不说,一路将她背到了医务室。 因为正好是饭点,校医不在,也是顾白跑到小卖部买了几根冰棍,给她敷鼻子,来来回回折腾,才把血止住了。 后来她瞧见顾白穿着的白衬衫染了一小片血渍,为表达谢意和歉意,主动要求请他吃饭,那时候他只“嗯”了一声,似乎没太在意,到后面她自个都快把这事给忘了。 应婕认真地思考了会,看了眼沈至一,才犹豫着说:“我是答应过要请你吃饭没错,可是……” 话还不曾说完,便听顾白凉声道:“你反悔了?我知道了。”说着眼看要走,应婕忙抬手握住他的手腕道:“不,不是!我没有反悔啦。” 其实刚应婕想说的是:她是答应过要请吃饭没错,可是大热天的大中午去吃火锅真的好吗?她觉得顾白会错了意,不好叫他认为自个是个小气且出尔反尔的人,当即点头答应:“那就去吃火锅。” 明明是软糯沁凉的触感,可通过应婕的手心传到顾白手腕,却叫他觉得一阵灼热,他不动声色抽出手,径直接过应婕的帆布包,说了声:“走吧。”便先一步越过沈至一。 应婕抱歉的看向沈至一,“不好意思哦,我们下次再约吧。” 俏丽好听的声线同样传到顾白耳中,他脚下一顿,又将手上的帆布包丢回跟上来的应婕,应婕一脸懵的接过包,过了会忙跟上走的有些快的顾白,“你走慢点,等等我啦。” 落单的沈至一旋身看向一前一后走着的顾白和应婕,唇边的笑淡了下来。 . 服务员将菜单递过来的时候,应婕正在跟微信群里炸了锅的陈莹莹几人解释:她跟顾白一起吃火锅,纯粹是为了报恩。 顾白把菜单推到应婕跟前,将决定权交给她:“你来点吧。” 应婕已经看了小一会手机了,不好再把被请客的人晾在一边,也不客气,当即接过菜单,挑了几样以往吃火锅常点的底料勾选,然后才问服务员:“你们这里的招牌锅底是什么啊?” 服务员很客气的将菜单翻到锅底那一页,指着上边的图片说:“这款菌菇锅是我们这的招牌,大骨汤底熬制的,味道非常鲜美,是可以喝的火锅汤底。” 呃……有不能喝的火锅汤底吗?应婕想了会,还是问:“请问有汤底里没有菌类的吗?他不太喜欢菌菇类的。” 顾白修长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桌面,而后别开脸看向窗外的榕树,另一只手缓慢的摩挲着杯沿。 那服务员听完应婕的话,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将菜单又翻了一页,“这款鸳鸯有千张大骨和麻辣汤底,没有菌类的。” “好,那汤底就要这个。”应婕定好了汤底,将菜单还给了服务员。 “那好,请稍等,”服务员接过菜单说,末了,她偷偷瞥了一眼从窗外收回视线低头看手机的顾白,小声对应婕说:“这位同学,你男朋友长得真帅。” 男朋友?应婕瞥了眼从刚才就“叮咚”个不停的手机,恍然惊觉服务员说了什么,忙道:“我们不是男女朋友,你误会了。” 服务员拖长尾音“哦”了声,显然不太相信。 应婕尴尬的看了眼顾白,发现他正埋头用手机编辑着什么,昏暗的灯光瞧不清他的神色,似乎并没有在意她们的对话,若她再强拉着别人解释,反倒显得她太小家子气了。 火锅汤底是最先上的,还是刚刚的服务员,她主动帮两人一人盛了一碗大骨汤底,才离开,应婕舀了一勺送进口中,这才明白服务员说的“是可以喝的汤底”是什么意思,她见顾白不动,便唤:“白……”刚发出一个字节才发现不对,只好又硬着头皮吐出一个“白”字。 白白,意料之外的顺口和可爱,如同她爱的Baymax,应婕不再纠结,当即敲定以后对顾白的称呼,语调明亮的对顾白说:“白白,你快试一下,这汤味道很好。” 听到称谓,顾白提着茶壶的手一抖,茶水溢出来些,应婕忙将茶杯从顾白手中抽出来,一面扯出几张纸巾将他手上的茶渍擦掉,一面问他:“有没有烫到啊?” “还好,茶水不是很烫。”顾白垂下眼,掩去眸色深处的情绪,耳根微微泛粉。 火锅店是新开的,前几天都有优惠酬宾,来的学生很多,其中知道顾白的人很多,而托前段时间军训事件和告白事件的福,认得应婕的也不少,时不时就有人朝他们看过来。 其中有人小声和同伴猜测:他们两人是不是在一起了?如果应婕听见,免不得又要澄清一番,只是嘈杂的空间里,掩去了一阵一阵的低语,两人不曾听见。 彼时,应婕点的菜品已经一一上齐,她将各色菜品都往火锅里加了些,顾白静静看着,忍不住问她:“你为什么觉得我不喜欢菌菇类的?” “大一的时候,我们班有一次聚餐不是在一家农家乐里边吗,你中途去了趟洗手间,魏黛山替你把新上的菜都夹了些到碗里,我记得有一道菜是蘑菇炒肉,那蘑菇还是我们自个摘的,当时我就坐你对面,看见你把碗里的蘑菇全挑出来了,”应婕用漏勺将火锅里的菜压下去些,随口应着,而后才看向顾白,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顾白唇瓣扯起一道不太明显的弧度,点头表示她没有记错。 应婕看了眼红彤彤的辣锅,瞧见里面翻腾的牛百叶,顺势夹了一块,“白白,可以吃了哦。” 顾白“嗯”了声,开始动筷,应婕正埋头吃着,一道阴影挡住了她头上的光,她抬头对上来人的视线,微微愣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