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在逛集会,只不过,各商号摆上来的不是绣品就是纺啊纱的各类布的。绸缎中,以丝绸为贵,繁复的织造术,亦或是高超的绣工,便使一块轻柔薄的布料价格堪比黄金。 无论是掮客,买的卖的,全国各地相关人员聚于此处,互相交流有无,有的甚至当场双方就订下了货单。 一派热闹盛况,男男女女,却也来了不少年轻女眷。 一开始,白甜喜悦非常,已经说好不用亦步亦趋地跟在缕翩身旁,倘是跟着他这东道主乱走,接受一堆异样聚集的眼光,她吓都吓死了。直到连走了两日,从这边逛过去,又从那边逛回来,在第三日,她已甚感吃不消。再精致华丽巧夺天工的的绣品也不能吸引她的兴趣了…… 静了下来后,就会开始想他。 一会儿甜蜜,一会儿酸涩。 “不用捶了,小瓜。” “不行,少夫人,不给您捶捶按按的话,您要哪不舒服了,爷会怪罪的。”小瓜卖力地替白甜捶肩捶背又捶腿的。 “好了,我可以了。你也坐坐吧。”指指凳子。 小瓜嘻笑。“谢谢少夫人!”掬了一把瓜子放在白甜桌边,自己也掬了一把,才坐了下来,磕起瓜子。 突然,小瓜猛力地朝白甜眨眼。“少夫人,讨厌的人来了!” “什么?” “姐姐,在这做什么呢?”嗲声传至。 这两日,她已经很刻意地避开戚春婵了。 “戚姑娘好。”小瓜连忙站起来,朝戚春婵问安。 戚春婵随侧的小喜也同白甜问了个安。 “戚姑娘,这是谁呀?” 戚春婵这两日倒认识了不少人,结交了不少姐姐妹妹。 “她呀!以前在颜王府当差,厨房里头干活的丫头!”夹枪带棍,满是鄙夷,却用娇嗲的语气道出。 “那你怎么喊她姐姐呀?” “是少夫人!”小瓜护主心切,急急说道,“她是缕翩公子的夫人!霓祺绸缎庄的少夫人!”甚感光荣地昂了昂首。 抽气声纷纷响起。 戚春婵脸一绿。 原在暗地里冷睨戚春婵,同自己比较孰优孰劣的绿水,一听此言,从非常远的地方,猛然凑了过来。 她眯眼打量了会儿白甜。 竟是这贱丫头,她记得! 初见这贱丫头时,就觉得讨厌又碍眼,却不是她太敏感了! 原来是一闷声发大财的! 绿水恨恨咬牙,银牙差点咬碎。 “天哪……那不是……” “听说啊,白剑院全死了,就她一个活下来。” “好不吉利啊!” “难怪,我有一个好姐妹,家里开布庄的,有一日正是请她帮个忙,就是她,没错!她啊,到了我好姐妹家,那一夜——前不久闹事的那个连环布庄凶手你们还记得吗——她到了我好姐妹家后,那一夜,凶手就来,就她活下来了!其他人全死了!”绿水加入讨论行列,顺便加个油添个醋。 “天啊!好可怕!妾身家里也开布庄呢……” “咦,这不是绿水布庄的绿水姑娘吗?” “听闻你家好似也被那凶手遭殃过。” “说的是我好姐妹的事。”绿水坚持道。 “竟有这等事呢!缕翩公子会不会被她克啊……” 窃窃私语骤然响起。 戚春婵唇含笑,等大家七嘴八舌得差不多了,她启唇:“怪无聊的,姐姐妹妹们,找点乐子,咱们打打牌吧!” “欸……”中有一些姑娘迟疑了。 “姐姐,你打牌不?”戚春婵眼一瞟,问向白甜,“大赌伤身,小赌怡情呢!” “不、不了。”她就不想和戚春婵在一块儿。一干不相识的人忽然一窝蜂聚她在这边,吵吵闹闹,因为紧张,也不想说话,白甜转身,随手拿起桌子瓜子,磕了起来。 戚春婵媚眸一眯,直直剜向白甜。是眼瘸了不是?! “姐姐,您磕瓜子,春婵也想磕。”她嗲嗲娇娇。 既然无法在牌局中展现,磕瓜子也是行的。 “请。”白甜客套道。 “你拿给我吧。” 于是白甜捧过一把瓜子,心不在焉地放置在戚春婵伸来的柔夷上。 “姐姐,瓜子真好吃。”戚春婵有意无意地抬起自己的手。这宝石呢,她已向众姐妹炫耀过一圈,引来了阵阵艳羡。 “嗯。”白甜看别处。 真是没眼识的贱婢!“您看妹妹如此磕瓜子,会把涂的寇丹给弄没吗?”她可是请人快马加鞭送过来,今日儿才拿到手的! 白甜听闻,默默抬眼,似有亮光扎到她的眸。 甚觉奇怪时,她再往上抬一点,朝亮光一瞧。 胸口猛不防被狠狠绞紧。 戚春婵涂寇丹的指上,戴着一枚绚灿的蓝宝戒指。 那枚蓝宝与缕翩赠予她的戒指几乎一模一样,尚且,比她的更大颗…… 他心爱的女人,是戚春婵呀……明明知道,却总带着不实的可怜期盼,非要血淋淋地剖开,活生生地摆在她眼前,一次又一次地加剧,直到万箭穿心,痛得她不得不承认。 “这呢……”戚春婵指着蓝宝,“是缕翩哥哥送给人家的。”柔媚娇笑。一双戴戒的柔荑,高傲地举起,不停地晃啊晃,想把所有人都晃瞎。 白甜魂不守舍地瞪着,心啊破了个好大的洞,血一滴滴淌下,抽掉她对他的所有虚幻妄想,她已无力负荷。抿了抿苍白的唇瓣,摇摆许久的决定,终于,在此刻,坚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