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甜整个身子软软地倚在石上,睡得正香甜。 缕翩高高地俯看着她。 一个丫头而已,根本不需要刻意关心,有着区别对待。 最近觉得自己有些奇怪,得好好找一下原因。其实也没什么原因,为了找到凶手,他才对她有着特殊对待。既然她人在他这里,凶手也无半点动静,查她也查不出什么,就不必需要天天见到她。 她的过往,他一点也不感兴趣。只要知道常出现在她周遭的是哪些人物就行,以及,所有与她有关联的人……她的过去,像是一片空白。一名落魄的异乡小女孩卖身为婢为奴,千篇一律的背景故事,没什么稀奇。既是离乡背井,只携带奶妈一同前来,宛若孤女寡母,多半为了投奔什么远房亲戚或身在异乡的故里熟识,却找不出半个来。她们和过去的人事物早已切断。因而就无法肯定凶手与她是不是旧识,如果是旧识,旧到她至京前就认识,那是真的很旧了…… 只不过,她似乎,好像,隐约,依稀,对他有某种……影响力?有影响力是正常的,案件这么多年还没破,好不容易找到一丝线索,他能不好好看紧吗?!但……那影响力有点干扰到他素来的平日作风了,这就不行了。生活还是要照如往常,一切都在他掌控内才是最好的。他也不是那种遇事会临阵脱逃的人,所以当他察觉到这件事时,其实也没有刻意地在躲避她。 虽然不再叫她服侍,但她就住他隔壁,为什么还可以天天不见人影?那厨房魅力是有多大,能让她成天往那跑? 如果不去找她,是不是,他们就没有交集? 太久没见,他不得已专门来找她,毕竟,他也不能辜负颜萝的请托。人要出事了,他麻烦,而非有什么其它的特殊缘由。 他承认,撇开案件来讲,单是她这个人……她是有一丝可爱,但仅是一丝丝可爱而已。在这种二八年华,每个姑娘都是天真烂漫可爱的,并无差别。 一阵大风刮来,他身一动,替她挡了下风。 风这么大,这么睡,着凉了怎么办? 缕翩皱眉,腰一弯,手一捞,将她抱起。嗯……这重量,得再好好喂才行。 只略思忖,他长腿一跨,往她卧室里走去。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动作温柔成什么样。 虽说在他居住的院落里,可以说十分的安全,但这小妮子,也不能一点防范都没有。若是回了颜王府,还睡得这样毫无防备,碰到欲图不轨趁人之危的登徒子怎么办?像那个阿农,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阳光像金黄碎玉,透窗漫撒,缕翩如同捧着易碎的琉璃珍宝一般,轻柔地将白甜安置在床榻上,然后,替她盖上了薄被。 也不知药膏有没有好好涂。 他坐在床缘,看着她。 双掌一握,忍住查看的冲动,最终没有伸出。 ……怕弄醒她。 她每日都起得太早,也不知在早什么,又不是不让她睡!她那么爱做,就让她做!反正丫鬟本来就是用来干活的。主子付钱,仆役干活,天经地义。只是……她怎么都做不腻?她就不会想想她还有奶妈在关心她吗?她为什么不替自己多着想一些? “唔……” 本想就此离去,白甜的嗓音忽然模糊地从嘴边溢出。 缕翩眉头一挑,重坐回床缘。 “唔、呼……哩……” 她在说梦话? 心一动,缕翩的身子不由得往内前倾,瞅住她的睡颜。 好似睡得有些不安稳。秀眉轻蹙,唇儿微蠕,不知在嘟嚷呓语什么。 嗯?是梦见什么了吗? 那呓语原是破碎模糊,渐渐的,越来越清晰。 “我、稀……哩……” 到底在说什么?缕翩垂了颈项,将耳朵凑近白甜,想听清她细致柔嫩的呢喃。 “我、喜欢你……” 猝不及防,缕翩胸口猛烈一震,连肝都在颤动。 “喜、欢你……” “我喜欢、你……” “白甜、喜欢你……” 清晰的字语,一遍又一遍,不停地吟唱低喃,宛如热铁一般重重地砸烫在他心头,烙下了永不磨灭的深痕。 “喜欢、你……” 缕翩瞠着双目,心脏骤然怦动,跳得十分的剧烈,汗在额前快速积聚,须臾之间,已是汗流浃背。这是怎样的一种情绪?!没经历过。 她喜欢他?喜欢他? 她不仅不讨厌他,还说喜欢他?! 像是突然之间,这阵子以来,他所有奇怪复杂的情绪一下子有了宣泄口! 好吧,他暂且愿意多承认一些些,她比其她女子可爱多了。不过,媚光四射美艳无比的姑娘才是他心中所爱。她呢,还差那么一大截,老实朴华得可以,咬了都嫌嗑牙。但,她真的有点可爱…… 趁火打劫,非君子之为。幸好,他从不以君子自诩。 缕翩盯着她粉嫩蠕动的菱唇,他的呼吸既沉重又急促,她的呓语仍在继续,仿佛是被她的呢喃驱使般,一个冲动,想也不想,他俯了身,吻了上去。 糟糕,味道比想像中的好。 她手中所有做的糕点,都不如她的唇儿来得美味摄魂! 他加深了这一个吻。情不自禁地碾转研磨,直到她断续的轻吟惊醒了他。 缕翩从床边弹跳开来,呼吸尚未稳畅。 不对!等等……她还在睡,没有醒?! 她在做梦?梦到谁?梦中的人是谁?她梦中说喜欢的那个人是谁?她在对谁说喜欢? 是他,不是他?她的意识如此的不清不楚。 她喜欢谁? ……原来是自己会错意了,还以为她是在对他诉情,原来还在睡梦中啊。缕翩抹了抹脸,摸了下自己意犹未尽的温唇,扬起无奈浅浅的笑。 灵光忽然一闪,缕翩全身僵硬。记得……她喜欢的是银狐公子—— 午后,金黄色的阳光透过门窗为室内落下了一地的光辉,也投下了一片深沉的阴影。 光影明暗交错间,卧榻上,白甜迷迷糊糊地睡着觉,卧榻旁,缕翩的表情越来越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