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昨日相处了好长好长时间,说了好多话哦!比起这六年来累积起来的还要多呢!白甜开开心心地蹲坐在矮凳上洗着食材。 盆中水的光影模模糊糊地印着她的脸庞,看着水面上倒映着她新剪的浏海,缕缕惆怅袭上心头。 浏海是为了盖住结痂的伤痕……她回想起昨夜的黑衣人…… “我听说,是缕翩公子送你回来的?” “奶妈!”她唤了一声,见到来人,勉强撑起笑脸。 她老早晓得,没事先跟奶妈报备好,要让奶妈知道了她哪天太晚回来,肯定会来问的。 奶妈在她身旁椅子坐下。 “既然是缕翩公子,你为什么不说出自己的身份呢?” “说出来有什么用……”她低头,声微弱。 “甜儿,你已经十六岁了,该有一处归宿了。” 她知道奶妈为她好。“还是要先找到哥哥,以找哥哥的事为紧要。” “这两者不冲突!”奶妈劝道,低声和蔼地问,“为什么抗拒呢?” “奶妈……你明知道……已经配不上了。” “缕翩公子不会在意的!” “你怎么知道他不在意?!” “缕翩公子看上去不是一位会拘小节的人。” 白甜眸光渺茫,想起了缕翩公子,他确实是一位不拘小节的人啊…… 娶妻这事对他而言,应也是一件小事。 “他不在意,我在意。”她轻声道。 “这我倒不懂了,你在意什么,甜儿?” 她在意什么?她在意他的心情,他的喜好,他的意愿,她在意他好多好多。 “既然当初到京时已经决定不去找他,就不该在六年后再去找他,会给人带来困扰的,奶妈。” “可是……那你以后怎么办!难不成你不嫁人?!” “还早着呢,奶妈。”白甜微弱地牵起嘴角。 “十六岁,不小了,该是考虑这件事了!” “甜儿愿一辈子侍奉奶妈,颐养天年!” 奶妈半眯着眼,笑了两声,最终一声叹息。“我这老太婆何德何能……” “奶妈才不是老太婆呢,奶妈还漂漂亮亮的。以前好多王公贵族侠士剑客,见到奶妈,还不都被迷得神魂颠倒……”毕竟还是小孩子心性,白甜一头窝进奶妈怀里撒娇。 “你这小丫头就别提当年勇了!惹人笑话!”奶妈发噱,捏了下白甜小巧的鼻头。 “才不是说笑呢,奶妈至今依然美若天仙!”白甜静了静,像想起了什么,“……奶妈不也没成过亲吗?” 奶妈顿住,神情晦暗,往事不堪回首。刻骨铭心的爱恋如同剧毒一般深植在她的血液里,她哑声道:“当年我的女儿要没夭折,也该像你这么大了……”慈祥地抚拍着白甜瘦弱的后背。 “那我现在就是奶妈的女儿呀!”白甜听了,鼻头酸涩,“我也早没了娘了,奶妈就是我的娘!” 奶妈被逗笑。“小丫头,奶妈当初真没白喂你那几口奶!” “有奶便是娘嘛。”白甜笑开怀。 “……男人多是负心汉,漫天承诺,永不兑现,没几个好东西!你不想嫁人,奶妈也不想强迫!但奶妈怕你跟我一样,造成了终身遗憾。” 原来,这件事是奶妈的遗憾啊…… 白甜顿住,不敢说话。 有些时候,她是怕奶妈的。 “只要你不爱上缕翩公子,嫁给他没什么不好,不管他是死是活,做了什么事,你也都甭管,只要不爱上他,也就不会受伤了。就这样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过着世人称羡的日子,心中也是快活的。” 白甜心口一惊,勉力地笑。“还是先找到哥哥吧!甜儿不想想那么远的事了……” “你不是说快要见到哥哥了?又没把握了,小丫头?” 白甜踟躇,“奶妈……我好似已经见到哥哥了!” 奶妈惊诧万分。“什么时候?!” “就昨夜……”白甜将昨天晚上在绿水布庄发生的事情一一娓娓地告诉奶妈。 奶妈立刻担忧地撩起白甜的浏海,碎碎念念:“让奶妈瞧瞧伤口,留下疤就不好了!” “已经没事了,奶妈。”白甜闪躲,浏海再次垂下,她摸了下额头,忍不住伤悲,“哥哥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伤无辜的人?” “我想,你哥哥一定有他的理由。”奶妈不舍地将白甜揽入怀中,“你不希望哥哥这样做吗?不想,等见了哥哥,你跟哥哥说,哥哥一定会听你的话。” 白甜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奶妈,你说得对,我就快要见到哥哥了。我已经知道哥哥的身份了!” “真是那名银狐公子?就怕我们找错了方向……” 白甜呐呐道:“可是,除了他,没人更像哥哥了,他是使剑的,身手非常了得,而且发尾跟哥哥一样,有一束银白……” “问题是,他现在在哪里?六年前,我们听着风声追到了京城,至今没见过一眼。” 白甜神色黯淡。“对的,府里的阿农跟我说,他行踪不定,很难找得到人。”阿农是颜萝郡主的侍卫,常出去走江湖的,消息自然也灵通。 “既然行踪不定,你又怎么说快可以见到他了?” 因为阿农又说,有钱就见得到,银狐公子是奉钱办事的!她不敢告诉奶妈她在存钱的事,因为奶妈一定会心疼她,然后就会也出去打工,和她一起存钱……她绝不能让奶妈病愈后还这么操劳。 “阿农说,等银狐公子在京城落脚时,可以引荐引荐,让我们见个面。” “阿农阿农,满口的阿农,你觉得阿农怎么样,甜儿?” “什么?” “阿农比起缕翩公子如何?” “什么?” “如果是阿农,你就不会觉得配不起了吧?” 白甜听懂了奶妈的意思,从未想到那里去,薄薄的脸皮不禁有一点红。“奶妈,你别取笑我了!” 奶妈呵呵笑,然后才又回归了正题。“阿农认识他?” “我想是吧……”白甜粉嫩嫩的脸蛋亮了下,“你知道银狐公子叫做什么吗,奶妈?” “叫做什么?” “原来你不知道啊,奶妈,我忘了告诉你了吗?”虽然她也是近期才知道的,但好像太忘我的做糕点了。“震雷,阿农说银狐公子叫做震雷!还说是什么八卦宫的称号!” 奶妈刹时浑身一震,眼一眯,变得阴沉。“震雷,是震雷啊……”她喃念,不停地喃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