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哄人的时候,有一个十分重要的因素。 那就是你要哄得人,对你来说,到底是真生气还是真赌气。 如果真的生气的话,一定要费尽心思哄说不一定还哄不过来,如果是赌气的那种生气,只要撒撒娇卖卖萌,就可以轻轻的放过了。 当时林萱的损友苏妍就这样拍着她的肩膀说:“其实你根本就不用害怕你妈真的会揍你……毕竟你不知道,其实你开挂了。” 懵逼的不知道自己一直在开挂的林萱仅仅是发出一声疑问:“……呃?” 苏妍冷笑的补充道:“你根本就开了‘普天之下皆我妈’的外挂,不懂?需要我解释——你大爷的那么熊,真的以为普天之下皆你妈?我又不是你妈,再敢这么吊,信不信揍你!” 林萱张口结舌,不知是该吐槽自己什么时候自己这么人神共愤这么熊过,还是吐槽到底什么时候开过这种外挂。 然而苏妍只是冷笑的瞟了她一眼,接了下文:“凡是被‘普天之下皆你妈’光环所笼罩的,都会不由自主的进入掏心掏肺像老妈子一样为你做牛做马的模式……” “具体情况……”她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比如我,就为了大小姐累死累活当牛做马像亲妈一样生怕你出了什么事……明明年纪算是你闺蜜,却偏偏操着当妈的心……想想也是心累!” 林萱不认为自己开着‘普天之下皆我妈’的光环,但是鸿钧这种像当妈妈的照顾自己亲闺女的精神真的让她产生了深深的既视感,当下看他的眼神,就好像含了一汪水——就像自己像妈妈借钱买游戏一样无辜又柔软。 “鸿钧……”她鼓起勇气,拽着他的衣角晃呀晃,软声撒娇:“我们一起去瀛洲吧,你一定会喜欢的。” 鸿钧没有答话,面上依然是古井无波。 林萱咬了咬唇,她本来拽着他衣角的手顺着滑落,落在衣袖处,然后钻了进去,不用感觉,就像心有灵犀一般自然,一路直接到了他的手,然后伸手握住。 鸿钧的手冬暖夏凉,现在烈日炎炎,肌肤犹如上好的玉,触手升凉,这种淡淡的凉意从两人交握的手心蔓延,一路冰到了心里。 ……一瞬间整个人都平静了。 林萱曾经听说过,当感情浓热到了极致的时候,就已经不是片时片刻都离不得的黏腻,而是左手右手一般的无法割舍。 就像你的左手,平时的时候,写字用的是右手,倒水用的右手,做家务用的是右手……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用右手来做,左手好像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但是如果有一天左手消失了,那么你的生活就彻底的变得一团糟,不管什么事情,都无法像之前一样快速简单的做到。 明明就像呼吸空气一样那么自然,但是如果空气消失,人又能过得多好呢? 林萱垂下睫毛注视着两人的双手,这两只手同样好看,细腻,白皙,宛如上好的美玉雕刻而成,稍微大的手属于鸿钧,骨节分明却细腻纤长不像男孩的手,她的手幼小娇嫩,甚至手背还有浅浅的梨涡,是独属于幼童的娇小,他的手此刻完全将她的手紧紧地包起来,不留丝毫缝隙。 鸿钧反手握住她的手,伸手,将她抱在怀里,平静的问道:“怎么了?” 林萱依然闭口不言,她的身形娇小,因为先天的不足,现在甚至还不到一米三,轻而易举的就能被他抱起来,因为身高的问题,甚至还有一种粑粑抱着女儿的感觉。 她安静的时候,没有天真笑靥的伪装,那种沉淀千年的气韵就从那张小巧娇柔的皮囊中毫无保留的倾泻而出,一瞬间整个人都沧桑起来。 时间可以让沧海变成了桑田,让少女变成了老妇,让尘土变为珍珠,让宫殿化为了尘土。 他们的得天独厚,哪怕是岁月也无法在面上留下一丝苍老的痕迹,但是不管外表到底怎样琦年玉貌,内心终究是老了。 岁月匆匆,那些信誓旦旦以为友谊一辈子天长地久的好朋友,曾经的那些视她如珠如宝的亲人,如今又身在何方? 到了最后,大浪淘沙,留下来的,唯一陪在她身边的人,到底也只有眼前的这个人罢了。 你还能陪我多长时间?我又能陪你多久? 林萱伸手抱住鸿钧。 她失去的左手,终于再次回归。 内心只有满满的喜悦,和感到再次完整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满足感。 她发出一声满足的呓语。 林萱并不认为自己有皮肤饥渴症,但是她根本无法否认,当两人肌肤接触时内心升起的愉悦和幸福,就像明明是一个整体,却失去了另外一半,然后此去经年以后,感觉到自己失去的另外一半,终于再次回归。 他们本来就是一个整体,在混沌的漫长光阴,她曾经这样安静的依偎他的身边,彼此共同使用着一个身体,神魂相连,心灵相通,就连彼此的情绪,都能清晰地感受到。 如果双子的感觉就是这样,林萱也能够理解为什么在现代里,为什么双生子会有那么多人认为有无法能涉足的空间。 这样的羁绊,根本无人能代替,无人能涉及,只此一生,也只有那么一个人,能如此深重的深入你的心脏,带给你天翻地覆的变化。 鸿钧的怀抱很温软,林萱想,大约被他环住的感觉,就像幼时处于母亲的子宫,温暖又安全。 哪怕此刻他环着她的手臂逐渐缩紧,让林萱稍微感觉到有点透不过气来,但也是丝毫让人抗拒不起来。 ……因为你知道,他永远不会伤害你。 头顶上空传来他极为轻微的叹气声,极轻极远,带着深深无奈:“萱萱,不要离我太远,再远,我怕我会找不到你了。” ……这是妥协,也是原谅。 林萱此刻的感受,对她了如指掌的鸿钧又怎么会感受不到? 肌肤相融的触感,轻易地浇灭了他所有的不满。 他的萱萱心太软又太过跳脱,还是要慢慢教。 外出时间被强行压在心口的寂寞和孤独,终于在这一刻冲破了心口,深深地涌上了心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扎根,生根,发芽,填满了整颗心脏。 她默不作声的将头埋在他的心口,睫毛颤了颤,险些落泪。 ——离了我,你仍然是众圣之师,高高在上的道祖。 ——可我离了你,又能怎么样呢?没有了你,我又该怎样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