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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雁离开

“嗯?”    黛玉把玩着笑笑泼墨般浓密的长发,漫不经心的搭着腔。    “你觉得雪雁如何?”笑笑暂且做个铺垫。    “尚可。”黛玉提起精神,敏感的意识到这背后一定有事情。    “那个,她想嫁人。”    笑笑笨嘴拙舌,不知道该怎么继续,看着黛玉澄澈的眼,咬咬牙直说了。    黛玉一愣,她纳罕。    “你道是从哪里听说的?她自小就在我这里侍奉,如今虽不如小时候亲近,我也自忖是了解她的,她是最老实不过的人,怎么会有如此放肆的心思?”    笑笑见黛玉虽然吃惊可是情绪并没有太大波动,看起来并不是太在意的样子松了口气,这个雪雁是不能留的,黛玉对她的依赖少一点是件好事。    “你还不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我怎么会在你面前搬弄别人是非?若是在今天之前,我也和你是一样的心思,绝对不敢相信雪雁居然如此大胆。    可是今天在你出门之后,那小妮子居然直接找上了我,让我向你求情,能够给她一个恩典,把她放出去嫁人。而且她不光是有这个打算,就连如意郎君也找好了。据说还是一位读书人,也怪不得她动心了。”    “什么?她如今才多大呀!天天跟在我的身边,居然在我眼皮底下和外男有接触!”    黛玉脸黑了,她原本以为这样的事情只有贾家这群不知上下的奴仆才做的出来,没有想到自己的身边人居然也出了岔子。    笑笑连忙安抚,“你这倒是真的是冤枉这个姑娘了,不过是她家人的一片爱女之心而已。”    黛玉了然,原来是那心大的下人不安分了,眼见主子家只剩下她一人,蠢蠢欲动了。跟着赚一点钱就想更换门庭,第一步是先把在主人家伺候的女儿要回来攀一个读书家的公子,下一步恐怕就是要脱离林家了。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雪雁的父亲不过是一个布庄的管事。”    笑笑闻弦歌而知雅意。    “自是如此。只是雪雁毕竟贴身伺候,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八成。”    “那…,我倒是不能给他们一个痛快了。”    笑笑点头。这件事如果被贾家知道,那可只有数不尽的麻烦事儿了。    “但是也不能直接拒绝她,现在雪雁看起来是个安分的,可难保她不会怀恨在心,日后使绊子。”    黛玉蹙眉,“莫不是要把他们一家发卖出去?”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你的意思难道是—— 一了百了!”黛玉猛的坐起身来。    “有何不可?他们一家人的卖身契都在你的手里,自然是你要他们生就生你,要让他们死就死,论谁也说不出第二个理来。”    黛玉瞠目。    笑笑软下心肠,“玉儿,你要知道,我们现在虽然貌似过得还不错,感觉好像在走钢丝,一不小心就是悬崖万丈,你虽是圣人御赐的县主,可是这世间对女子多有薄待,你现在还无法完全摆脱贾家。    原来他们吞下那一部分财产,已经显得非常吃相难看了,若是知道我们居然还私底下隐藏了这么大一部分,怕是把你生剥活脱的心思都有了,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你必是要知道分寸的。”    黛玉闭眼,半天没有回答。许久,笑笑恍然听到了一声应答,总算是踏实的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黛玉已经在下人的伺候下先洗漱了,笑笑也不赖床,她利索的把自己收拾干净,然后就和黛玉一起见贾母了。    雪雁和紫娟一起跟上,没有一丝懈怠。    “外祖母!”    “哟,玉儿今儿这么早就起来了,可曾用过早膳?若是没有,就陪外祖母一起用了吧!”    “外祖母,玉儿今日有事要和您商量,还是先把这件事跟您说了我们在用早膳吧!”    黛玉现在毕竟是住在贾家,就算是想遣送走一个自己家的丫头,她也必须要在贾母这里知会一声。    贾母觉得稀奇,她这个外孙女还是头一次这么严肃呢!若说这次回来,黛玉和之前有什么不同?那就是性子好像沉稳许多,不再像以前一样动辄流泪,为一些不值当的小事而生气了。    只是毕竟是小孩子,每天坚持过来请安已经算是难得,再多的事情也就没有了。今天居然这么郑重其事的说要解决一件事情,她第一反应就是觉得非常稀奇。    “可是哪里有什么不合心意的?只管说出来就是,外祖母必定依你。”    “谢外祖母。”黛玉表示感谢。    “不过是一件小事情,外祖母想必也记得我之前从林家带回来的一个丫头,就是雪雁。雪雁现在也已经十三四岁了,我想着不能耽误她,所以想给她些银两,派人送她回扬州,让她的家人给她寻一门好亲事,也算是我们不白为主仆一场。”    “什么?你若真想给她找一个好归宿,只管在府里寻就好了,看来她是你的丫头的份上,也没有人敢糊弄,保管给她找一个靠谱的!何必舍近求远呢?眼巴巴的把她送回扬州,她的老子婆又有什么出息,又能给她找到什么好婆家?这姑娘生的颜色好,可别白白糟蹋了。”    贾母非常不赞同的看着黛玉,深深的觉得年纪小就是办事不牢靠。    “玉儿也想着这样,只是我虽然是她的主人家,但也不好让她去违背父母的心思,现在她的老子娘不远千里从扬州来信,说是无意间救到一个书生,那书生正好无妻室,愿意不计较他们的身份,迎娶雪雁。    我又不是那面慈心恶的,又怎么会狠心拦着他的大好前程,既然人家已经有锦绣良缘了,我自然不会做那拆散良缘的恶人。祖母也不要为他们太过担心了,一切都是他们自己求来的,是福是祸也只能由他们自己承担。”    笑笑眼观鼻,鼻观心,完全没有理会一旁的雪雁求助的眼神。    又想要觅得如意郎君,又想忠义钱财两相得,没有想到这小姑娘平时默不吞声,倒是一个心大不知足的,她是吃错药了才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给她求情,为她说好话。    贾母人老成精,一听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看就是雪雁心大不安分,是一个心里藏奸的。她虎目一瞪,就像要发落雪雁。    雪雁吓得膝盖一软,噗通跪在原地,哆哆嗦嗦的就是不敢为自己说一句辩解的话。    “你若是不想在林姑娘身边伺候,多的是人想去。”仿佛下一秒就要叫人把她给拖出去了。    雪雁眼露绝望,希冀的眼神看向林黛玉,嘴巴张张合合,就是没法吐出一个字。    “外祖母!好歹也是在我身边跟了这么多年,我若是如此冷酷无情的对她,难保不会寒了后来人的心。既然她一心想要回去待嫁,我就成全了她又何妨?这之后她就不要再说是我林家的人了,这样有主见的下人,我们林家要不起,我索性就给他们一个恩典,还他们一家人自由之身。”    贾母看着外孙女干净透亮的眼睛,心中叹息,这姑娘到底是被养的单纯不知事了。    这个事情这样解决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失去了主人庇护的家奴可跟自赎己身的下人不可同日而语。尤其是被送回老家,还连累一家人都被赶出去这样的。    其实表面上说得再冠冕堂皇,人们心里面也会有诸多猜测,单是她的品性就会被无数次怀疑了。    贾母嘴角一弯,也不在这里斤斤计较,枉做坏人了。她非常期待之后的进展。    于是,雪雁不过一个早晨的功夫,就已经心想事成了。    这个时候她才有了一丝后悔,这看似美好光明的前程,真的是如想象中一帆风顺吗?    可是现在开工已经没有回头箭,她也只能咬着牙继续往下走了。    雪雁回屋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然后给黛玉磕了三个响头,这才在贾府下人的引渡下出去了。    笑笑避而不见,悄悄的给自己的亲信送信,这京城鱼蛇混杂的,想要一个人失踪是最简单不过的了。    至于雪雁的家人,他们生活的一切全赖于林家赐予,如果现在把所有的一切都收回,他们就知道,他们之前是多么的忘恩负义,不切实际了。    笑笑既然知道一个管事是不可能知道太多核心的东西,作为一个杀一儆百的存在,还是非常适用的。    先让他们蹦哒上一会儿,再慢慢碾死他们。    笑笑原以为自己会对这些血腥的事情退避三尺,可是意料之外都非常适应,甚至隐隐觉得有些兴奋。    这倒是让她为自己以前的身份感到怀疑,莫非她是把以前的傻大姐给搞掉,冒名顶替上来的?    笑笑把这不靠谱的想法压在心底,继续做她不太规矩的丫头。    而雪雁的离开就像是往海里扔了一块石头,稍微泛起一点波澜,就很快恢复平静。在人口众多,侍女个顶个的美貌的贾府,失去一个不太出众的根本就引不起太大的反响。    又或者,大家只是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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