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明昏昏沉沉地又睡了过去,杜箬不敢再在卧室呆着了,跑去一楼找事做。在厨房转了几圈,本想找点食材炖粥,可偌大的双开门冰箱里面什么也没有,米桶也是空的,杜箬只能熬了一锅姜茶用保温壶温着,然后去附近的超市买菜。
乔安明那一觉睡到了下午五点,但外面天都基本全黑了,秋冬日光短,再加上又是阴雨天气。
他扶着仍然很重的头爬起来,看了下腕表,突然想到杜箬。
他坐在床上屏息听了一会儿。屋子里一点声音都没有。
她是不是走了?
“杜箬杜箬”乔安明连喊了几声,没人回答。
急了,迅速下床,跑到一楼去。
一楼的客厅也是冷冰冰,没有开灯,一片黑漆。
她不是答应今晚留下来的吗?
乔安明在客厅失望地转了一圈,正想给她打电话。听到厨房那边传来声响,赶紧走过去有暖色的灯光从玻璃移门里面透过来
乔安明悬着的心明显沉了下去,还好,她还在。
“你在厨房做什么?”乔安明推开门。
杜箬转身,手里还拿着半截切了皮的山药。
“我看你这里也没什么吃的,所以想给你熬些粥。”
乔安明心思一暖。见料理台上果然放了许多菜。
“这些,你刚出去买的?”
“嗯,不然你觉得你冰箱里有这些?”杜箬笑了笑,回过身去继续切手里的山药,刀刃切在砧板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整间公寓好像一下子暖了起来。
乔安明走过去,问:“山药做什么?”
“山药粥啊,比较清淡,我还买了里脊肉,到时候粥里放一些。对了”她放下菜刀擦了擦手,又从一旁拿过一个保温杯。
“喝掉。”
“什么?”
“姜茶,驱寒的,你高烧一直不退是因为淋雨受了寒气。”杜箬把杯子塞到乔安明手里。
乔安明接了,站在一旁。也不喝,光看着杜箬切菜。
“你出去吧,去床上再躺一会儿。”她实在受不了乔安明杵在她旁边。
可他不肯:“不躺了,睡了半天,晚上睡不着了。”
“那你去客厅,去看电视。”
“我很少看电视,顶多看新闻。”乔安明又睨了眼手表,将表面对着杜箬:“时间还早,新闻没开始。”
“那你站在这我没法做事。”杜箬都有些急了,把乔安明往外面推。
乔安明蓄着笑,一手抱着保温杯,被她硬生生推了出来。
他也不走,就站在厨房的玻璃门口。
杜箬也不管他了,安心切菜熬粥。
背影有些滑稽,因为身上穿着乔安明的衬衣,下身是乔安明的睡裤,外面还披了一件他的毛衣,
不伦不类的装束,头发还被她硬生生地在后脑揪出一个小揪。
而她似乎丝毫不在意,很认真地在料理台前面忙碌着,切山药,冲喜,又将里脊肉切成丝。
锅里的粥烧开了,她用玻璃碗再沿着锅沿慢慢倒一圈冷水,随后用筷子搅拌,热气腾出来,她的脸被热气熏得泛出红晕。
乔安明已经不记得多久没有这样的心情了,说不清的心情,好像有块海绵在心中膨胀,满满的,一点点塞满他整具身体。
这些年他过得很空凉,唯独用工作来满足自己,一天天地就像在混日子。
有时候一个人在外地出差,半夜会从酒店的床上醒过来,午夜的时候脑中就会想起很多年前和杜箬在桐城那栋别墅的日子。
她在厨房煮东西,他在后面给她添乱。
那么好的时光,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了。
“杜箬”乔安明半倚在玻璃门上,喊了一声。
杜箬手里拿着筷子,回头冲他笑:“你怎么还站在那里?去客厅坐一会儿吧,把姜茶喝掉,一会儿粥就好了。”
乔安明“嗯”了一声,像个听话的孩子一样开始喝姜茶。
茶还滚烫,从舌头尖一直烫到喉咙里。
杜箬又在厨房忙了大半个小时,粥炖好了,又做了两个清爽的蔬菜,端出去的时候发现乔安明又靠在沙发上睡着了,保温杯里的姜茶已经喝掉了一大半,头上全是密密的虚寒。
“怎么在这里就睡了。”杜箬无奈,去卧室拿了一条毯子过来替他盖上,可刚一碰到他就醒了。
“抱歉,又睡着了。”乔安明神情恍惚地将头支起来。
“吃了退烧药都嗜睡,现在感觉好一点了吗?是继续睡还是先吃点东西?”
乔安明看了一眼茶几上热气腾腾的粥,笑着拿起筷子:“喝粥吧,我中午也没吃东西,况且你在厨房忙了这么久,我总不能不领情。”
他玩笑似的,杜箬却恼了。
“你中午也没吃?那你早晨吃了吗?”
“早晨喝了一杯牛奶。”
“所以你一整天到现在,就喝了一杯牛奶?”
“嗯,事情太多,况且我也吃不下。”乔安明找借口,杜箬恶狠狠地戳他:“那昨天呢,昨天你有没有好好吃饭?”
“昨天啊”乔安明都不敢讲了,其实最近一周他日夜在医院陪着任佩茵,根本没好好吃过一顿饭。
“也没吃吧,你这样不吃东西,身子怎么受得住?难怪要生病!”
“是真的吃不下,那几天在医院里,心里太压抑了。”乔安明用手指捻了捻眼角。
杜箬当然理解他的心情,可他不能这样折腾自己啊。
“乔安明,把这碗粥都喝完。”她将碗递到他手里,乔安明接了,吃一口,皱了皱眉。
“不好吃?”
“不是,挺好,但这碗太多了,吃不掉吧。”
“吃完!”杜箬声音大了一点,“我知道你没胃口,但总要吃东西,不然明天我不给你做,就让你吃这些剩粥!”
原来还有明天啊!
乔安明突然笑出来:“好,我尽量喝完。”
一顿饭他吃了好久,杜箬也陪着他喝了一碗粥。
又用温度计给他量了体温,依旧387。
“去医院吧,我陪你去。”
“不想去,这阵子医院都呆腻了。”
杜箬没辙,只能又哄他吃了一颗退烧药,再催他去卧室躺着,祈祷明天早晨烧就能退。
收拾好厨房之后,杜箬又去冲了个热水澡,切了苹果端进去。
乔安明坐在梳妆镜前面,手里拿着一个陈旧的黄色小布袋,膝盖上还放着一本相册。
“怎么没睡?”
“不困。”乔安明将杜箬拉到身边,“陪我聊会天吧。”
“好。”杜箬看了眼他手里的小袋子,问:“这什么东西?”
“平安符,我妈前几年在庙里给我求的,一直没给我,前段时间陈妈收拾西院的阁楼,把相册和这东西翻了出来。”
杜箬接过小袋子打开,里面果然装了一张手写的符,墨汁颜色因为时间关系已经变灰。
“我觉得你妈不像是迷信的人。”杜箬怎么都无法把果敢清冷的任佩茵跟拜佛联系在一起。
乔安明摇头:“以前她确实不迷信,但陈妈说这些年她经常去庙里烧香。”
“知道为什么吗?”杜箬问。
“为什么?”
“她是心里没有寄托。”杜箬只见过任佩茵几次,但从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中,她还是能看出任佩茵的个性,太要强。
“你其实跟你妈很像,话都自己放心里面,不说出来。你妈这些年去庙里烧香,其实也不是迷信吧,只是想单纯地找个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