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张的,这下好了,我娘死了你就开心了?”
一进院,正中一条青灰的砖石路直指着厅堂,厅门是四扇暗红色的扇门,中间的两扇门微微开着,侧廊的菱花纹木窗开着,干净爽朗,廊前放着藤椅和藤桌,离藤桌三尺,花草正浓。
墙外的高树上,间或着几声鸟鸣,墙面虽斑驳,但从墙上砖搭成的小窗和四周的装饰,仍可见其洒脱简丽的风格。
院落中,一个声色俱厉的少年,双目通红,狠狠用手指着面前的人。
少年浓眉大眼,身高一米七八,十四五岁年级,既不像大明朝官宦子弟般细皮嫩肉,又没有勋贵世家子弟般肌肉盘扎,虽较之一般人魁梧得多,但由于高,反而略显瘦挑。
少年对面的是一个身穿百花蟒服,头戴八粱顶冠,腰悬脂玉扣带,不怒自威的男人,由于保养得当,若不仔细看他眼角的鱼尾纹,脸上之沟壑,眼内之沧桑,根本不知道他已经六十岁。
此时,他双目含泪,手指不断哆嗦,同样反指着少年。
“张破虏,我是你爹,你怎能如此无礼!”
张破虏居高临下,依仗着身高臂长,轻易就将手指戳到了张懋的鼻子前,逼迫得张懋不断后退,唾沫子不断喷到张懋脸上,吼道:“爹你大爷,小爷忍气吞声多少年,就是不想和张锐那短命鬼争,这下好了,人死了一了百了!”
“他死了倒也没啥,你那大房想拱张端、张仑上位,也就拱了,可关大爷什么事?”
“大爷早叫你提前立个继承人,你偏偏不肯、不肯、不肯,现在连累我娘被人害死,你开心了?”
“这下十个侄儿一起来打我这个小叔的主意,要除掉我这个拦路虎,要一起来置我于死地,你满意了?”
张懋已经有些花白的胡子,被儿子喷得口水快滴下来了,也是大怒:“老子让你把手指放下来,距离我远点,你听到没有,小畜生,你是不是要忤逆不孝!”
张破虏的脸上,有种灰心意冷的意味涌现,眼里露出他这个年纪不应该有的一种冷酷:“我说了,什么劳什子英国公,大爷根本不放在眼里,你偏偏要玩一个养蛊游戏,说脱颖而出者方有资格继承国公之爵,现在玩飘了吧!”
“大伯那边子嗣虎视眈眈,王氏虎视眈眈……总要家犬不宁你才开心!”
“可怜,你玩得这么嗨,七个儿子死得剩一个,这最后一个,还不晓得有没机会给你披麻戴孝,还不晓得你死了是不是要以发覆面!”
张懋袖袍一拂,将手背在身后,距离张破虏远了些,他晓得这个小儿子的性格,一火起来别说他这个受气鬼英国公,就连皇帝,他都敢照骂不误,就连去金銮殿,都敢大众之下抓人扯胡子。
可这个小子,怎么就不明白本国公的心思呢?
张懋强忍怒气,喝道:“你母亲的死,我会仔细查明,现在你要做的,就是乖乖回房间……”
张破虏火大到了极点,终于爆炸了,他一跳三丈高——亲娘死了,你个王八羔子不给我交代,反而让老子躲起来?
“呸!”
“亏你还是当朝英国公,你个没卵子的家伙!”
“活该你被王氏吃得死死的!”
少年眼中涌出强烈的恨意,狠声道:“我娘只是一个比小妾还卑贱的身份,她的仇就不劳烦您报了,由大爷亲自来!”
张懋大急,一把抓住张破虏,急得胡子都飘了起来,大叫道:“不许你胡作非为!我自有安排!”
“呸!”
“就你那二两肉的智商,阖府上下,哪个看不出来你想什么?”
“你真以为你那几个小妾乖得很?你真以为张钦是病死的?你是真看不出张锐是被人下毒?”
“还是说,小爷陪你玩这场游戏,你以为自己尽在掌握?”
“你被人骗了!”
“你那看似温婉的大房,看似温柔似水的小妾,真没想过你个老家伙早日升天?”
“你害死了我娘!”
“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