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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洛家有女初长成

风月楼,名字取自“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依江而建,正是迎风赏月之圣地。  可此地却不是风月场所,而是京都最大最豪华的酒楼。虽是个酒楼,菜式繁盛自不必说,说书唱曲儿也是一应俱全,来这儿吃饭的人,多半非富即贵。  “滚滚滚,这里岂是你能来的地方。”众人循声望去,见门口小厮正在训斥一个衣衫褴褛、身材瘦削的少年,那少年歪戴着一顶破布帽子,脸上手上均是黑漆漆的灰。身上的衣衫打着层层叠叠的补丁,早已辨不出本来面目。  众食客对这情景已是见惯不惯的,能来风月楼吃饭的,皆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种小乞丐自然是没有资格进来的。  “我见众人都夸风月楼如何富丽堂皇,天上有人间无,比起名扬四海的‘醉仙居’来也是不差分毫。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常言道,开酒楼皆是‘笑迎八方客’,岂有将客人拒之门外的道理。”那少年声音清脆好听,如冰落清泉,叮当作响,语气不疾不徐,一阵话说完,街市上的众人皆拍手称是,说话时不像是衣衫褴褛,面目黝黑的乞丐,竟像是饱读诗书,衣着华丽的富家公子。  这小厮乃酒楼最底层只能站于门口替客人牵马看门,连酒楼的门都入不得。平日里却对达官显贵溜须拍马,对街上穿着破旧寒酸之人便趾高气昂。有时候商贩赚了些小钱,想去风月楼中买些小酒喝,都会被其拦于门外。街上小贩早就看他不过,不过看他是风月楼中之人,才敢怒不敢言。  “小兄弟,你不要理他,这人狗眼看人低惯了。”  “就是啊,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人物,其实不过是这风月楼的一条看门狗罢了。”  那少年见有人附和,脸上笑容更盛,露出一排雪白的贝齿。少年故意叹了口气道:“算了,我想吃的菜这里多半也没有。想来这酒楼也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我去对面的醉仙居便是。”    “这位小兄弟请留步。”  掌柜的本在大堂内招徕客人,见门口聚了一堆人,和小二打听了一下,得知是门口小厮和一个小乞儿闹了起来,本不想去管,后看门口的人越聚越多,不得不来到门口看了一眼,刚好听到少年的话,心中暗道‘黄口小儿’,却还是开口叫住了少年。  掌柜的象征性的行了个礼道:“门口小厮有眼不识珠,我回头肯定好好教训他,在这里替他向小兄弟赔个不是。可小兄弟说,你想吃的菜式我这风月楼做不出,未免也太过看不起我这风月楼的师傅了。我这风月楼可是网罗天南海北的师傅,各种菜式应有尽有。”  “哦?是么?”少年微一挑眉,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那我便随便点上几样,请大师傅去做。”  “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小兄弟随便点便是。”掌柜的成竹在胸,底气十足,尚且不说自己楼内的师傅都是花重金从天南海北请来的,他一个小破乞丐整日连吃饱饭都成问题,更不用说享受各地美食了。  “丝瓜酿肉丸,玉子虾仁,翡翠白玉卷,金针菇煮鲫鱼,主食么,要个红芸豆米饭,至于汤呢,便来个胡辣汤吧。”少年话音刚落,众人皆是一片哗然。那少年所点的菜,众人皆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更不用提吃了,可听起来便香飘诱人,使人垂涎三尺。  掌柜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可还是派人去问了楼里的大厨,几位大厨面面相觑,皆道这几道菜未曾听闻,更有甚者一口咬定,这世间必不会有人做得出这几道菜。  掌柜的听后冷哼一声,“这位小兄弟,我看你是在故意为难我这风月楼,风月楼虽然是个小酒楼,却也不是任人可欺的。”  “掌柜的,话不可说的太满,等下被打脸就不好了。”少年眼珠子一转,突然狡黠一笑,“不若这样,我若是做出这几道菜,又广受好评,你不仅要请我吃顿好饭,还要大开楼门,迎京都所有乞丐免费吃上一个月,就吃风月楼最贵最好的菜品,掌柜的以为如何?”  “若是做不出来,或是菜品并不好吃呢?”掌柜的轻蔑一笑,不答反问。  少年泰然答道:“那我便跪下来,当众给掌柜的磕三个响头,并在风月楼无偿洗碗一个月,今日在场的都是证人。”  “好!一言为定。还请小兄弟移步厨房。”  说完,掌柜的先行离去,少年抬步亦要跟随,却被众人劝阻。  众人见这小乞丐年岁较小,实在不像是大厨的模样,只道他是年少意气,故而纷纷劝阻。  “小兄弟,你万不可逞这一时意气啊!”  “是啊。小乞丐没见过什么世面,可不要随便夸下海口啊。”  少年知他们是好意,也不与其争辩,只甜甜一笑,便转身向厨房走去。    除掌柜的外,几位大厨也等在厨房内,脸上多半带着看好戏的表情,就想看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乞丐能玩出什么花样。看热闹的也围在厨房门口,将尚且还算大的厨房围的水泄不通。  少年看也不看他们,径直走到灶台前,暗暗扫视了一圈,满意的点了点头,风月楼不愧是风月楼,被称为京城最大最豪华的酒楼还是有一定道理的。果然如掌柜的所说,无论是天上飞的,地上跑的,还是水里游的,各式食材一应俱全。  少年洗净了手,将袖子翻卷上去,便开始生火,在锅里倒上油预热,便开始着手准备所需的食材。几位大厨看他动作迅速,又极其优美,锅碗瓢盆碰撞间,清脆作响,倒像是一首歌。在少年手下,做饭仿佛是一件值得欣赏的事。    众人没想到,那少年看着年纪尚小,刀功竟如此精湛,丝毫不输几位在这行早已赫赫有名的大厨,几位大厨面面相觑,竟都面露惭愧之色。  几道寒光闪现间,原本细长嫩绿的丝瓜在他手底下已经变成几个碗状的小块,在里面倒上准备好的牛肉肉馅,少年将装有牛肉馅的丝瓜“小碗”放入蒸笼便去准备下一道菜。  众人只见那少年或切或摆或翻或炒,锅碗瓢盆、各色食材,在他手指间翩跹若舞,一会儿工夫,便有香气陆续飘出,那香气格外诱人,引得众食客纷至沓来。小二在厨房外面将两张桌子拼凑在一起,将几道菜陆续搬上桌去,霎时间香气扑鼻,色泽也是格外诱人。  掌柜的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这些菜是出自一个小乞丐手里,率先动筷夹了口嫩绿的翡翠白玉卷,表情由惊讶到赞叹不已,这一动筷,便再也停不下来,将其他几道菜依次尝了个遍,却已无暇张口去评论。几位大厨见掌柜的如此模样,也动筷夹了一口,有的夹了口鲫鱼,有的夹了口虾仁,均是又惊又叹。  众食客见他们这般表情,又闻这香气扑鼻,早已按耐不住,纷至沓来,一时间大快朵颐、风卷残云,张口不胜残羹,碗近不留饭粒。  少年见盘中菜被抢食一空,掌柜的一脸回味无穷的表情,适时出声提醒:“掌柜的,别忘了咱们的约定,你们做生意的不是最讲究‘信誉’二字了吗。”  掌柜的拱了拱手,态度早已从先前的傲慢转为毕恭毕敬:“这是自然。我有眼不识金镶玉,不知公子竟是盖世神厨。还未请教公子姓名。”  少年微微一笑,“我一个小乞丐,哪有什么正经名字,你就叫我小七吧。”  一旁的小厮凑上来在掌柜的身边耳语了几句,掌柜的抬头向二楼方向望了一眼,冲少年道:“小七公子,有位公子听说你厨艺超群,想见一见你,不知你可否方便。”  少年也抬头望向二楼的方向,恰与一熟悉的目光对视了一眼,大大咧咧道:“看来我这顿饭不用掌柜的请了,其他乞丐的饭菜就包在掌柜的身上了。”说着,提步向二楼的雅阁走去。    刚一进入雅阁,少年便抬手撕下了脸上的renpi面具,摘下了头上的破布帽子,如瀑般的秀发倾泻而下,竟摇身一变,从乞丐少年变为一绝色少女,少女肤白胜雪,面目如画般娇俏可人,一双眼睛大而灵动,眼波流转间,自是别有一番风情,正是名满京都的太师之女,洛长欢。  洛长欢算得上是真正的贵女,出身高贵,父亲洛成风在当今天子还是皇子时便一直追随其左右,立下了汗马功劳,洛家世代在朝为官,是几世功臣,长欢一出生便被皇上认为义女,封为长乐公主,颇受当今太后喜爱。  但不同于一般养在深闺的世家小姐,长欢的豆蔻年华是恣意快活的,鲜衣怒马少年时,一日看尽长安花,喜欢游历人间,对美食颇有研究,只是擅长画皮易容,很少有人得见其真实容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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