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2 白玉堂已经注意那个叫战神的神仙很久了。 一派君子的模样。 是战神,就应该是闻风丧胆,令人不敢抬头多看两眼的人物。 可天庭众仙对他的形容却是那大相径庭的八个字:“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司命星君手里有份天庭的实力排行榜,排行第一的,是战神。 而第二名,正是自己。 白玉堂对此十分不屑,他必须要好好瞧瞧那所谓的战神,是个什么狗屁不如的玩意儿。 “你就是战神?”清冷的嗓音,轻蔑的表情,一身白衣遗世独立。 像是某位神仙,可对展昭来说,十分陌生。 “你好。”展昭微微颔首,不卑不亢地问好。 “仔细看来,也没多大本事。”一双桃花眼微微一斜,将自己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得出了结论,“不清楚你是怎么坐上这个位置的。” “比不上这位兄台,骁勇善战。”谦卑的回答,虽然心里很气愤,但他从来不是一个会将喜怒表现在脸上的人。 “虚假。”语调讽刺而不屑。 “何出此言?”展昭有些不解,微微抬头,看着那个坐在假山上的男孩,眼角唇梢高高扬起,飞扬跋扈的样子真是让人恨得牙根痒痒。 “这你还听不懂?”那人纵身一跃,轻盈地跳下假山,衣襟飘过,稳稳落地,“愚蠢。” “展某不解。还请这位兄台赐教。”一贯的好脾气好教养让他坚守住了最后一道底线。 虽说他是战神,但是他还没必要跟一个看上去还未满两万岁的小孩子置气。 “看你表面温和平静,心里,早就气得快扭曲了吧。”白玉堂刷拉一下抽出了腰间的利刃,尖锐的刀锋毫不客气地指向展昭的喉间。 画影出鞘,嗓音清亮,绝世长鸣,就好像他的主人那样,桀骜不驯。 “来,我们来干一架,也让我试试——”那人刻意的停顿了一下,转而语调上扬,讥讽的模样颇让人想很揍他一顿,“所谓战神,究竟有多大能耐。” “那就请兄台手下留情了。”心中的怒火压抑不住地升起,展昭凭空抓过巨阙,一阵上古而来的钟磬之音响起,巨阙出鞘,战神殿的九只彩凤一下子从睡梦中惊起,不停地在天空中盘旋。 高手过招,风声阵阵,两股不同的气息在战神殿上空环绕,各路神仙争相跑来围观。 人间几番轮回,天庭几朝几夕,记不清究竟打了多久,两人才微喘着气停手了。 竟未分出个胜负。 “你这猫,倒是挺有两下子的。”白玉堂从虚空中摸出一壶好酒,抛给了展昭,“喏,爷赏你的。” “什么阿猫阿狗的,在喊谁?”展昭一把收了巨阙,接过酒壶,有些莫名其妙地问道。 巨阙回鞘,嗡声停歇,彩凤停止了叫唤,世界宁静地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说你啊,展小猫。”白玉堂打趣着走过来,眉头一挑,语带调戏,“我看过你打架,那灵活的剑法,真像一只小野猫。” 一阵火辣的耳光轻飘飘的刮过白玉堂的脸颊,刹那间双颊绯红,燃烧般的痛感遍布全身。 “管好你的嘴,小鬼。”展昭捏紧拳头,警告道,“小心我不客气。” “呵——”白玉堂摸摸被打红的脸,“还是一只淘气的小野猫。” 又一阵耳光刮过,加倍的疼痛传来,看着展昭转身气汹汹地离开的背影,白玉堂揉揉脸颊,不满地想,这猫——手劲真大! 自打两人交手后,白玉堂就真真是应了那句不打不相识的话,天天跑来战神殿找展昭喝酒。 但凡展昭在的时候,白玉堂就没有不在的。 “喂。”慵懒清冽的声音传音入密而来。 “兄台今日过来,又有何事?”听到这声音,展昭颇有些无奈。 “你怎么老叫我兄台……你不会不知道我的名字吧?”那人的声音越来越近,“我叫白玉堂。” “白……玉堂?”展昭点头应允,事实上他早巴不得能甩掉这陈旧的称谓了。 “我猜你心里肯定在想,终于知道这家伙的名字了。天天喊着兄台兄台的,早就不耐烦了。我是不是猜对了?”白玉堂边说,边推过来一壶酒,“我新酿的,你尝尝。” 这人八成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总是能猜到自己在想什么,展昭不作声,接过酒壶,一饮而尽。 微甜带苦的味道在胸腔里弥漫开来,充斥五脏六腑,沁人心脾。 “你现在心里肯定在纳闷,这家伙怎么总能猜到我的心思呢?”语调上扬的有些夸张,调侃的意味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猫儿,好喝吗?” 这声猫儿真是亲昵的不能再亲昵了,然而展昭却无可奈何。 他是骂也骂了打也打了,可这厮脸皮比南天门还要厚,坚不可摧,他没辙了。 “到底好不好喝,你给个话啊?”白玉堂推推他,一脸委屈,“这可是我辛苦从我老娘镇守的蟠桃园里偷来的蟠桃做的蟠桃酿,你给点面子啊猫!” “还行。”展昭微微点头,又不做声了。 “喂,展小猫!你怎么这么闷啊!”白玉堂戳戳展昭,“是不是又在心里骂我?” 心里的一句小兔崽子还没骂完,就被白玉堂给堵回了肚子里。这家伙难道有读心术不成? “噗嗤。”白玉堂看着展昭一脸郁闷的样子,一脸得意地开怀大笑,“你现在是不是在想,这家伙难不成有读心术,怎么总是能猜到我在想什么?” 展昭彻底没辙,郁闷地点点头。一双剑一般锋利的眉头微微皱拢到一起,深邃的眼眸里满溢地都是好奇。 “常言道,猫的眼睛,会说话。”白玉堂洋洋得意地指指展昭的一双眼睛。 “兄台若再出言不逊——”墨色的眼眸因为恼怒而微红,一双手握上巨阙,蓄势待发,“休怪展某不客气。” “开个玩笑都不行,这么严肃。”白玉堂赶忙话锋一转,他可不想惹怒这猫,再战上个三百回合,非得累死不可,“还有,不是说了吗,喊我名字就好了。” “你叫什么名字?”展昭松开握着巨阙的手,不耐烦道。 “刚说你就忘了?”白玉堂沾了些蟠桃酿的酒水,在桌上一笔一划的写起来,“你可要看清楚,记好了,以后别再问我。” 字如其人,展昭凑过去看了一眼,在心里偷偷地夸赞。 “多谢夸奖。”那人自豪的将手指放到唇边,轻轻舔舐掉指尖残留的水迹,剑眉微挑,颇有些得意的看了展昭一眼。 战神大人可能从来不会想到他竟然有这么一天,被一个男人迷惑的一天。 望向那人有些挑衅的桃花眼,展昭瞬间回过神来,一张脸通红。 该死的小屁孩,哪来的这么多奇奇怪怪的花招,展昭心里腹诽。 NO.12 神仙总是以清心寡欲而被凡世的人称道。 可战神的生活,却是多姿多彩。 起先仅仅平息九天之下的战役,就够他忙活了。 如今还加了个要他陪喝酒的富家公子哥,白玉堂。 近几日好不容易没了战争,这白玉堂也不知道死哪儿去了。 喝着白玉堂上回来的时候带来的蟠桃酿,展昭竟觉得有些不是滋味起来。 难道,是因为身边少了那个聒噪烦人的厚皮鬼? 酒入愁肠,竟多了些许相思味。 一只小白鸽扑棱着翅膀横冲直撞的闯进了战神殿。 那家伙的小宠物,名字叫乔乔。 入了战神殿,乔乔化作少女的形态,伏地行礼,“叩见战神。” “这里没有外人,仙子不必多礼。”展昭温和地摆摆手,示意她站起身来。 “我家少爷托我给你捎了几壶酒来。”乔乔大大方方站起身来,从虚空中摸出大小不同的瓶瓶罐罐,道,“这几日他得去见那玉帝——咳咳、糟老头子,有点事情要办,不能来见你了。他还说……” “他还说了什么……?”展昭竖起耳朵,颇有些好奇的微微凑过身去。 “这可是我家少爷让我说的,大人您不许打我。”乔乔脸颊微红,颇有些难以启齿。 “你尽管说来,我断然不会为难于你。”展昭微微一笑,示意她放轻松。 “我家少爷说……他说——”乔乔深吸一口气,模仿着白玉堂得意上扬的语调,以极快的语速说道,“猫儿,记得每天喝一壶,睹物思人,酒喝完了我就回来了,另外,不要太过想爷哦~他还说——” 一张俊朗的脸刹那间通红,胸腔中有一股怒火正在腾腾升起,“他还说了什么——” “猫儿,不要生气哦~”话音刚落,少女瞬间化作一只白鸽,双翅一挥,麻溜的闪鸟了。 好你个白玉堂,调戏战神,罪该万死。展昭从桌上一众酒壶中取出一壶,仰脖一灌。 等你下次过来的时候,看我不揍得你七荤八素,我不姓展。一壶酒毕,把白玉堂骂了千八百遍,展昭的心中感觉稍稍好了点。他这才注意到,桌上瓶瓶罐罐摆了满满一桌子。 这么多壶,这厮是要去多久? 东海快报,龟丞相叛变。 桌上的酒壶还剩下最后一瓶了。 展昭将卷轴凭空收起,点齐兵马,出发了。 他竟然乖乖地顺着那家伙的意,真的每天一壶酒,睹物思人起来。 那厮是不是在酒里下毒了?展昭有些郁闷的将最后一壶酒收进怀里,带着在路上喝。 在东海遇到那家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一场战毕,那人笑嘻嘻地凑过来,轻车熟路的从他怀中取出那壶酒。 “猫儿,这是最后一壶了。”他有些得意地朝自己晃了晃那壶酒,“我回来了。” 说罢,顾自一仰脖,将那壶酒喝了个一干二净。 刚收到酒的恼怒早已烟消云散,云淡风轻的一句话脱口而出,“回来就好。” 话语里满腔的柔情蜜意,令展昭自己都有些呆愣不解。 白玉堂仔仔细细掰过展昭的肩膀,郑重其事地说道,“猫儿,我们在一起吧。” 一句话激起千万颗绚烂的烟火从胸腔中喷薄而出,拒绝的话憋了半天硬是没说出口,千言万语最终只化成了一句淡淡的“嗯”字。 眼前人欣喜若狂地抱过自己,只差原地转圈了。 几万年来沉寂的一颗心,突兀的加快了。 这种感觉,着实有点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