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孟孟点了点头说“崔叔,我现在说的话,只是一个比方,一个不合理比方,假若崔叔面对的是爸爸情形,崔叔会怎么想?爸爸不知道我的想法,我同样不知道爸爸的想法。”崔中石想了一会儿说“1937年崔叔我还是一个学生,保了自己便是保了全家,后来伯禽平阳出生,才明白作为一个父亲的责任和无奈。” 方孟孟并没有说话,崔中石继续说“日本人进攻上海,轰炸在即,面对着国事家事,行长不得已将夫人和孩子留在上海。”说着崔中石却若有所思地停顿了一下,方孟孟低头并没有注意,崔中石继续说“假若是我,亦做不到两全其美,甚至,方寸大乱。”方孟孟什么都没有说,脑子里面全是母亲的影子和当时的话语。 “说说现在吧,”崔中石说“行长和孟韦四处小心,有些话他们是不会同你说的。但是既然你相信崔叔,崔叔也要推心置腹地同你说一些。”即使是稍微强硬的话语,从崔中石的口中说出,也自有一番温文尔雅,让人心安的感觉。“你的小哥,方孟韦是八一三之后的两年才被行长从接到重庆,想必你回家的时候,并未见过你的小妈,而方家的人也从未同你提过。”崔中石说。 方孟孟有些好奇,开口问“小妈?”崔中石点了点头说“她先于孟韦进的家门,孟韦不愿意,而后便住进了方家小楼,而她和行长之间也从未有过子嗣。”这是方孟孟不知道的事情,从方孟孟的表情中,崔中石便已经知道,继而说“而你大哥方孟敖,同你一样,已经有八年从未回家。”方孟孟点了点头说“爸爸和哥哥曾经说过,他在国军空军服役。” 崔中石看向方孟孟,沉默了半晌,继续说“八年前,孟敖十七岁,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而行长早已计划好将他送到美国深造,只是造化弄人。”,眼睁睁地看着炸/弹落入方家,自己和母亲妹妹生离死别,带着弟弟流落于难民之中,战争动荡,世态炎凉,连那份对父亲的爱戴和尊敬也一并消失殆尽。 崔中石继续说“那一颗炸/弹,生生地炸在了方家里面,将方家炸的支离破碎,八年前,行长失去的何止是夫人女儿。当年日本人用飞机炸毁了上海,孟敖便留在了国军空军,即使是战争平息,也不愿回到北平,前些日子刚刚调到了杭州笕桥航校任职。”崔中石说的平静,方孟孟却听的难受。 方步亭虽然嘱咐了崔中石几句,可是只有方孟孟知道自己真实的身体状况,现在心中的不平静,已经让她感到胸口有些难受,心中的天平上下摆弄,始终不能平息。崔中石知道方孟孟现在心中难受,便换了话题说道“我将这些送回餐车。”方孟孟点了点头,崔中石便拿着餐具起身出了包厢。 她在北平的这些日子,这些事情爸爸和哥哥从未提及,她原认为八年以来,方家的生活很好,至少自己父亲还能够和两个儿子一起生活,木兰表姐能代替自己的位置好好地孝顺长辈。可是刚才崔中石的那些话,尤其是那句,那一颗炸\弹把方家炸的支离破碎,让方孟孟感到无比的震惊。 从上海到北平的那路火车,方孟孟想了许多,关于自己,关于戴维斯夫妇,关于方家,关于卢氏兄妹。方孟孟曾经简单地规划过,她也曾天真地认为自己可能并不会见到方家的人,这样子对于卢嘉杭的爱恋也会因为自己是个孤儿告吹,最后同戴维斯夫妇一并飞往美国,从此和这片土地再无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