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真够荆棘密布的。
本来她还有点儿打怵回家叫爹妈,没叫过,第一次,陌生死了,可她现在全心全意就想早点儿到家,都要折腾成鬼了!
毕成用手扇了扇面前飞的特欢实的蚊子,也没吱个声,那架势就像是再等他姐拿主意。
习惯,习惯是很可怕的,自从毕月表现出全方面立体式的厉害样儿,毕成习惯听他姐的。
寂静的晚十点,马路上没啥人,甩鞭子的声音格外响亮。
毕月抬眼、翘脚,她先是眯了眯眼睛看向远处,随后眼睛变大,蚊子落在她的嘴唇上,她急速地使劲擦了一把腮帮子。
嗖地一下就跑走了,两条小细腿飞奔着,两只胳膊更是张牙舞爪的挥舞着:
“大爷!不对,大叔!看这里看这里!”
毕成迈开大步跟着跑,他觉得老天真是睁开眼睛的,总是饿不死他和他姐这俩瞎家巧雀!
马车,不是赵家屯那慢腾腾的老黄牛车,租用的价格自然高,尤其是让大爷出趟“夜车”,来回一趟到家得后半夜那种。
毕成又开始纠结了,都爬上马车还问呢:“叔啊,就不能便宜点儿?你这马比吃油的客车票还贵!”
而毕月已经懒得搭理毕成了,她两腿盘起,坐在马车后面,穿着个半截袖,外套脱下蒙在脑袋瓜上,以防被蚊子叮个一脸包,脑袋都被蒙上了,也不耽误干别的。
给毕晨买的烧鸡,毕月在扒着鸡皮,在黑暗中往嘴里塞着。
大爷嫌弃毕成烦人,一声不吭,竭尽所能地加快赶车速度,毕成自知希望渺小,可有一种心理就是:墨迹墨迹心理能好受点儿!
不和大叔唠了,毕成挪了挪位置,看着斜对面她姐整个被蒙在衣服里,问道:
“姐,你干哈呢?”
“啊,这鸡皮美容,你们吃没用,咱家就我吃还能顶点儿用。”油乎乎的小手想继续扒皮,手上触感都剩肉了!
毕月纠结了一秒钟,啥时候扒没的?明明只想吃一半来着?嘴上又接着含糊了一句:
“我美美容。”
十八岁的小伙子摸了摸肚皮,真饿了,“姐啊,给来个鸡头,我补补脑!”
富裕乡、莲花镇、赵家屯,听听这地名,道路多坎坷。
赶上阴天下雨道路泥泞,谁都走不出家门、爬不上小山坡,老黄牛都得憋死在山包包里。
可人啊、有心!
住在赵家屯的老老少少们,愣是在这三面环山的崎岖路上,绕过了一道又一道弯儿,硬生生靠徒步趟出了一条通往家的路。
夜里十二点多,毕家的泥草房出现在姐弟俩的面前。
远远地望着,这个穷家,除了那扇上面镂空的黑铁门是充场面的,其他的、至少外观上看起来,是真破啊!
脑袋上的外套滑掉了,毕月都没心思拽一把。
穷,穷到出乎她的想象,原来这世间真有耗子进屋溜达一圈儿、再含泪离开的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