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过雨的夜空有些凉,言语的一番话更让妙妍觉得这个夜晚冷得刺骨。 言语平复了下心情,缓缓开口:“我大难不死还存活于世,不是为了与他谈情说爱的,三年前我和他的路早就不同了。” “你没有想过,这当中兴许有什么误会,这段时间我不是察觉不到的,顾珩他对你真的......” “我知道。”言语打断了妙妍的话,“我曾经拼了命地去想他要杀我或许是个误会,可就这么一直想又有什么用,他想不想杀我与我又有何干,这不是我回来的目的。” “言语,你就没想过要是有一天他发现了真相,你们要如何相处?”妙妍不想看着言语越陷越深。 “哪有什么真相,我本来就是陆言语,从前是,现在也是,关他顾珩什么事。” “你知道,你要寻孙家的仇,就必须得和顾珩站在一起,你设计种种让顾珩他们来醉烟楼,又一步步地通过我来接触他们,你难道就没有一点私心?”妙妍扯着言语的手问道。 “私心,什么私心?我只是想弄清楚我娘究竟在哪,我只是想让孙蓁万劫不复。” “那顾珩呢,当初害你的可不止孙蓁。” “我拉垮孙家,他顾家又怎么脱得了干系,到时候不用我自己动手,顾珩也会一败涂地。”言语的眼神淡淡的,看不出什么光亮。 妙妍知道言语嘴硬犟得很,叹息一声心疼道:“你这又是何苦,那陆家呢,你以为陆家又脱得了干系?你自己家也不要了吗?” 言语像是被什么击中了,眼神又灰了一层:“我没爹没娘的,你以为我会在乎?” “你的心太狠了,看来我还是做不到像你一样,你才是那个高高在上不惧风雨的陆言语,我替了你十几年,却一点都学不到你这个样子。”妙妍摇摇头自嘲道,“不说这个了,有一件事我觉得很是蹊跷。” “什么?”言语问。 妙妍用余光张望了下四周说:“顾珩身边的那个李笙,我动用了醉烟楼可以用到的所有网络都查不到他的任何线索,没有背景,没有身份,没有妻子,没有父母,就连这个名字也可能是假的。” 言语琢磨了一会,她今日也见到了那个“李笙”,那个人仪表堂堂,样貌不输顾珩,绝对不会是什么普通百姓,若是利用陆家的资源都调查不出他的身份,那想必这个“李笙”的势力也是不容小觑的。 “李笙的事我在琢磨琢磨,你先不要漏了馅,平日待他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不用太刻意去接近他。”言语嘱咐道。 “哦。”妙妍有些心虚地答应着,“你放心吧,不该说的我还是不会说,顾珩已经下山了,但他绝不会就此放手的,等你回府怕是还要再见上他几面。” “我自有分寸,你也小心些。” 妙妍和言语就此别过,言语趁着夜色又蹑手蹑脚地回了斋房,她凑近知意的床畔看了看,发现知意依旧睡得很熟,并没有醒过来的样子。她回到自己的床上,靠着床头,一丝睡意都没有。 她有想过这一天的到来,但这一天来得太让人措手不及,自己差点乱了方阵。她今天强撑着一颗心装得若无其事毫不在意,她之前也曾想象过与顾珩相遇的场景,但想象终归是想象,当顾珩真真正正的站在她面前时,她才发现,这样子的伪装竟然那么难那么累。 刚刚与妙妍说的一番话不过又是一次措手不及,她越是拼命的否认,她心里就越明白,私心?呵,自己怎么可能没有私心,要是没有私心,她就不会那日藏起了那个荷囊,要是没有私心,她就不会在元宵灯宴那天设计让顾珩起疑知意的这么一场戏。 言语吸了吸鼻子,觉得自己很可笑,自己做了那么多真的完完全全是为了报仇,还是曾有那么一刻想要顾珩想起自己,想要顾珩不要忘了自己。 心里的那个声音又再次响起,陆言语啊陆言语,你的愿望实现了,你该怎么办呀。 第二天一早,言语昏昏沉沉地起来,身上沉沉的,倒不是像知意染了风寒,而是自己几乎天快亮了才有些许睡意。 知意睡了饱饱的一觉精神好了许多,反倒是言语,肤色不太好,眼眶还黑黑的,知意问了一句怎么了,言语打了个哈欠说八成是昨晚做了什么梦,梦里我成为大英雄拯救了整个人间,要不然今早也不会那么困。 言语简单洗漱后又戴起了面纱,昨日一整日没见到孙蔷和孙蓁,今儿一出门,就碰了个面。 言语向她们请了安,孙蔷敷衍了几句,反而是孙蓁又叮咛又嘱咐的,让她好好注意身子,脸上的伤千万别碰水,又让她回府后常来顾家坐坐。言语也乖乖地一一答应了。 今日他们该回府了。 一路上马车颠簸,言语又在车里小睡了一会儿,回到陆府的时候还是知意把她摇醒的。 芬芳把晕晕乎乎的言语扶回了房间,一路上言语走路都是轻飘飘的,可一坐到自己的床上,立马就觉得踏实了不少。她吩咐芬芳,说自己要好好睡一会,午饭时就会醒,让谁都不要来打扰。 言语这一睡,就睡到了天黑。 她睁开眼发现周围一片漆黑,以为自己还是千寻寺,掀开被子刚要下床,芬芳就点着一只蜡烛进来了。 “小姐你可睡了好久,我见你睡得太想,午饭时没忍心叫醒你,你饿了吧,我早让小厨房准备好的晚饭,现在要不要宣一宣?” 言语揉了揉眼睛,芬芳把屋子里的蜡烛都点亮,言语这才想起原来自己已经回了陆府。 “这一觉睡得真舒服。”言语伸了伸懒腰。 “小姐,你是不是心情不好?”芬芳小心翼翼地问。 “没有啊,挺好的。”言语扭了扭脖子,睡太久了浑身有些酸痛。 “那......那个顾公子......”芬芳结巴了起来。 “你们怎么每个人都问起他,像往常一样,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芬芳唯唯诺诺地走到一旁收拾起从千寻寺带回来的行囊,她拾起一方紫纱,问言语:“小姐,这个可还要留着?” 言语看了一眼后说:“丢了。” 芬芳传来晚膳,言语也是简单地吃了些,又回到床上睡起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