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曾小丽一整日都没有到过唐鲁立屋家和河粉店,连晚上也没见她的影儿。唐鲁立不晓得是什么原因,自然生出烦躁,而且还越来越烦,于是到快八点钟的时候,他实在在自己屋家无法呆下去了,就自己走去了曾小丽屋家。
离曾家门还有十步路远呢,他就看见那屋门开着,灯光照出门外,从屋里还传出了挺热闹、挺快乐的说笑声。
屋里竟然摆放了一台电视台,而且还是彩色的!在这个八十年代末的时候,虽然有些人家是有彩色电视了,但占的比例还是相当低的,多的还是黑白的!
鲁立一看见那彩色电视机,蓦然就有一种扎眼睛的感觉。然后,一种自卑的感觉也充斥进了他的心中:他屋家穷,要叫他也买一台电视机给曾家,莫讲是彩色的,就连黑白的也挺困难啊!
因为彩色电视机很新鲜,村里有许多人跑来看,有的女人,本来在灶屋里择着菜的,听别人讲电视放到了很好看的节目,她们也赶快撇下自己手中的活儿,急急跑过来,扶着门框,探着头向里望。别人在屋里边看得大声乐,她们在门外也跟着“嘿嘿”地乐。
曾母这时没有坐下看电视,而是把屋家所有的椅凳都让给村人们坐,她自己则坐在靠背后的地方,但却神气得象是中了皇榜,跟人讲这电视机多么金贵,花了赖争多少多少钱,如果赖争屋家不是那么有钱,哪儿能买台这么贵的彩色电视机送给她屋家让他们看呢等等。
虽然这时唐鲁立还没有走进屋去,但听着那些话儿,却有一种给人打脸的感觉,好象这时曾母并不是很无意地跟别人说话,而是很特意地、旁敲侧击似的把那些话儿说给他听一样,叫他觉得自己心里边很不舒服,很不自在。本来他要进曾家就有些头皮发麻了的,这时更觉得挺失去勇气了。
见到曾小丽,虽然她原本坐在墙边的一张椅子上的,也马上站起来迎向他,他的神情才愉悦了一些。
“哦,阿立,你来了啊?快进来,一起看一下电视吧。”她向他招呼说。
她这话儿又叫他心里不大舒服了:她好象接受了赖争送彩色电视机给她屋家哩,不但自己刚才在那儿看,竟然也邀请他一起看!
这时他就不能不为自己和她悲哀:没钱真是糟糕啊,因为没钱,赖争送单车、送彩电给曾家,曾父曾母才会觉得赖争人很“不错”,也同时叫曾小丽这下自己想看电视,也叫他去看嘛。
在曾小丽招呼唐鲁立的时候,在屋子里正看着电视的有些人,不约而同地一起将眼睛瞧向了他。
这时唐鲁立有些尴尬,拒绝不好,因为那会叫他显得有点儿做作。不拒绝呢,又显得他没骨气。在这种情况下,真的是叫他想不进退失据都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