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大概一公里的样子陆蒙临呼出一口气,终于放下心来,拿石延雪扯虎皮真是万不得以啊,幸好有黄泉那倒霉孩子配合着演戏,要不然想拿下庄寒还真不是弹指一挥间就能做到的轻巧事,现在离开了庄寒的视线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冯真伟和蒯鹏在陆蒙临的身后一直没说话,两人眼神内各有洞天。蒯鹏是一脸盲目崇拜,陆蒙临早已经被他当做了无所不能的大哥,这种畸形的崇拜连都自己有时都莫名其妙。站在一旁的冯真伟别过头,眼里明显有衰伤的痕迹,有一天你突然发现一个被你完全信任的人竟什么都是在骗你,谁都无法立即接受这个事实。
陆蒙临看着冯真伟笑了笑,接着沙哑嗓子道真伟,我没故意骗你的意思,明天之后分道扬镳都可以,但庄寒这事麻烦你能守口如瓶,毕竟那笔个项目落成后所赚的钱对我意义非凡,还有蒯鹏以后还跟着我,这小子反正一穷二白一无所有,舍得一身剐才能把皇帝拉下马,你有家族事业,带着他肯定不方便,可蒯鹏跟着我决计不会比他自己按部就班过生活要有出息。
蒯鹏轻轻走到陆蒙临的身边,低下头扭捏衣角偷偷看着冯真伟,眼神歉意。
冯真伟苦笑一声,抽出一支烟点着,然后一人抛了一根。
这一次接烟蒯鹏径直点上。
陆蒙临抹了把脸,落寞道明天我和蒯鹏就搬出去住,是我对不起你,没理由让你来让我们。
陆蒙临搂着蒯鹏转身。
在两人走出几步时一直低着头的冯真伟突然抬头,道你年长我几个月,叫你陆哥不为过,我想问你陆哥,你有想过借我的身世上位吗?
陆蒙临身影停顿,笑笑摇摇头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谁都不能什么事都活在自私里,我最起码的良心还在。
冯真伟咧开嘴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又道我们三个是在衣服全部脏了的以后可以轮流穿一条裤衩出去买酒,半夜没烟抽时共抽一根烟,一起喝下几瓶廉价红星二锅头的兄弟吗?
陆蒙临站在原地证住。
蒯鹏仰起清秀的脸期待的看着陆蒙临,眼神憧憬。
冯真伟蹲下身子,仿佛带有哭腔,他重复道是吗?
陆蒙临红了眼睛,使劲的揉揉额头,小跑到冯真伟的身边,一如初见时不留情的一脚踹出,他吼道你小子从哪学会了煽情,他妈的,长兄为父,老子今天废了你这头孽畜。
冯真伟抹了把脸,嬉皮来脸道偶像,你是我永远地偶像哇。
陆蒙临笑骂德行。
在一旁兴高采烈看大戏的蒯鹏跑到两人中间,出乎意料的说道陆哥冯哥,我想喝酒,是那种52度的小瓶红星。
冯真伟站起来揉揉肚子,喃喃道被这娘们一说真饿了。
蒯鹏顿时怒目相对,他低吼道你说谁娘们。
陆蒙临见不得一对活宝争吵,给他们一人一脚,道桥头的大排挡应该没关门,想吵想打等你们吃完了随便你们怎么整。
蒯鹏站起来瞪了眼冯真伟,慢慢走到陆蒙临身旁。
陆蒙临率先朝桥头走去。
冯真伟在路旁拔了根狗尾巴草吊儿郎当唱起让人听起来惨绝人寰的兄弟,不顾路人的指指点点毅然前行,跟着两人屁股后面晃悠晃悠。
大排挡络腮胡子老板很开心,这三个年轻人真给力,到了之后二话不说这这这点了一大桌子菜,最后还让他去超市买了几瓶红星二锅头,本来四快钱一瓶的酒冯真伟给了他五十快钱,回来之后直接说不用找了,大胡子老板把钱赚进口袋后心满意足的感叹现在的孩子脾性包罗万象,明明一身看上去就价值不菲的着装,却到他这小摊子来喝红星二锅头,而且还能很豪爽的给小费,想着想着就想到了自己家的孩子,他总不能在他老子辛苦赚钱的时候也跟这三小孩一样吧?想着想着就不对劲,立马一个电话打过去,结果被正在冲刺高考的儿子冲的一鼻子灰,这才心情愉悦的挂了电话。
坐的靠老板比较近的冯真伟,在老板挂完电话后抬起头朝陆蒙临笑道现在的家长难道真有受虐倾向啊?
陆蒙临撇撇嘴,不置可否,现在的家长的确有时关心则乱,往往很多都分不清是非黑白,儿子认真的疑神疑鬼,儿子不认真的却能被儿子认真的外表所迷惑到心里无比塌实。
蒯鹏笑了笑,今晚喝了不少酒的他抬起红艳的脸看着漫天星辰,想起了远在北方父母埋首在田地里苍老的脸,他最庆幸的是他能在前面的十七年每年都拿优,几乎隔段时间就能拿着几张鲜红的奖状回家换取父母欣慰的笑容,虽然他们笑的时候泛起的皱纹和年龄落差巨大。
陆蒙临看着抬起头眼睛里已经闪起泪光的蒯鹏,摸摸他的头,温和笑道蒯鹏,其实你父母最开心的就是你学业顺利身体健康,他们付出的时候都能幸福洋溢,人伦常理孝为先,以后不管如何,陆哥绝不会让你做个不孝子。
冯真伟灌可口酒哈了口酒气,拍拍蒯鹏的肩膀笑道每条路都不可能一直都很干净,但清者自清,不做伤天害理的事多造福老百姓就是好人。
陆蒙临眼神恍惚了一下,低下头玩弄起手上盛满52度烈酒的一次性杯子,眯着眸子道真伟,我是陆宋的儿子。
冯真伟愣了一下,笑道我也猜到你身世不浅。
陆蒙临继续道就是那个名动全国的鸿基掌舵人,大枭陆王爷,我和他不合,从来都是,这些事情我并不是想瞒你,只是怕太早让你知道怕你看轻了我,这个社会很险恶,我也不痴心妄想陆宋能为我铺路,如果跟你说了到时候你没准会以为我吹牛,所以我要一步一个脚印往下踩,若有一天跌倒了我会爬起来再走,但若朋友都看不起,那人活着就没多大意思了。
冯真伟眯着眼喝了口酒,毫无征兆站了起来,打断了陆蒙临的话,猛拍了下桌子,豪气冲云天道是兄弟。
陆蒙临撇了他一眼,怔了一下后哈哈大笑,笑到快要流出眼泪。
蒯鹏抹了把红透的眼睛,托着腮帮子像邻家少女看着两位大哥歃血为盟时的雀跃。
当晚,复旦门口有三个醉酒少年,互相搀扶的蹒跚走进校门,一起吼着惊天地泣鬼神的兄弟,带着一往无前之势秒杀了无数人的耳朵,可却让人感觉到温馨。就像是轮回,曾经上海的另一头,也曾有三个年岁略大意气风发男人,其中有两个在黄浦江边誓言征服长三角甚至若大的中国,另一个则眯着眼笑着静静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