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改了个名字,把郑仁改郑丛了。 和崔氏一起出来,郑婷本是想随崔氏一起去看看她的侄子的,崔氏却笑说,“丛儿还在太学,要过些日子才能来。” 郑婷震惊了,“在太学?” 等等,她怎么记得进太学是有年龄限制的啊,好像古代孩子四岁启蒙,七岁开智,十岁正式入学,但这也是花钱请来大儒,在家里开私塾啊。 至于太学、国子监这些,隋朝她是不知道,但唐朝的时候,书学算学的入学年龄为十四岁至十九岁,律学则为十八岁至二十五岁。唐随隋制,应该不会差太远。 难道她的侄子已经十四岁了? 那不是比她还大嘛! 崔氏却笑道,“还多亏了舅舅官至从一品的开府,丛儿的资荫才够入学。如今能在曾经的国子博士萧该门下学文,我也替他庆幸的。” 嫂嫂,她不是这个意思啊,她没质疑侄儿的入学条件。 和崔氏作别,郑婷恍恍惚惚在婢子地带领下,回了她现在的房间。 玉书已经把马车上的东西都整理好了,红笺则把三只抱了过来。 “娘子你可算回来了。”红笺道,刚刚三只咬了她好几下,虽然没有破皮出血,可是真疼啊。 三只见到郑婷,唧地一下就从红笺手上扑了上来。 “好了好了,别闹了。”郑婷把它抓住,省的它往自己脸上扑,然后拎起来在它小屁股上一拍,“刚刚都是你,害的我差点被阿姥讨厌了,你个小惹祸精。” 三只不满地“咕咕”着,郑婷又将它抱在怀里顺毛,顺到它伸直了腿,摊着白肚皮在她怀里反抱着尾巴又昏昏入睡为止。 郑婷这才问红笺道,“三只刚刚吃了多少啊?腮帮子鼓鼓的也就算了,怎么连小肚子都出来了。” 之前因为每天大部分时间都缩在钱袋里睡觉不怎么活动的原因,倒是从没一下吃这么多的,这倒有些回到她刚养它的时候了,一副永远吃不饱的样子。 “吃了七八颗榧实了,可能因为屋里烧碳的关系,它又有些好动起来。”红笺道,内心:而且娘子,三只的小肚子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才发现嘛! 郑婷点点头,难怪她觉得屋里挺暖和的,顺便问道,“对了,丛儿今年几岁了啊。” 红笺道,“今年刚十四,明年就该束发了呢。” !!!! 郑婷:“那嫂子是几岁生的仁儿?” 红笺道,“十六啊,怎么了娘子?” “十六?”郑婷道,“嫂子今年二十九了!” 红笺道,“是啊,开皇十二年时入的门,次年就生了丛郎君。” 郑婷道,“如此,我隔日得去问问,嫂子是如何保养的了。” 崔氏可真一点都看不出过了年就要三十的样子,她要像这个嫂子好好学习,争取以后也做个冻龄美人。 不过这么一来,她的辈分可就大了,等过些天太学放了假,她可得缠着这个比她大了六岁的少年,让他喊自己几声姑母,嘿嘿。 ………… 中午的时候去了杨氏那一起吃的午食,郑婷想念五娘,便提议道,“姨娘,你也好些日子没见你伯父了,你看,要不要明日去汜水镇看看他,我可以陪你去的!” 杨氏道,“伯父他虽不是正式州吏,却也是宗室皇亲,又是先帝时候的安德王,后日的冬至朝会定是要参加的,明日又怎么会在汜水镇呢?” 郑婷这才反应过来,有些失望道,“也是哦。” 杨氏道,“早前你回来时,我就让雁行送信去汜水,同五娘说你到荥阳了。若她明日无事,就喊她过来这边看你。” “姨娘,你怎么这么好!”郑婷欢喜道。 “我哪有什么好的。”杨氏道,“只是你初来此地,有些事情上,还是要注意些。城内无事,要是去了城外,幂篱一定要戴好,不能像在括苍时那样了。” 她在括苍时,还真是不太拘小节,休沐日和阿耶出去,倒还注意些,一旦是她阿耶坐衙的日子,她经常就放肆来了,下午放了学出去骑马,都是不带幂篱的,杨氏同她打马去过城南几次,倒是比她阿耶更清楚些。 一想到这边毕竟是荥阳,一城的亲眷,到处都有眼睛看着,城里倒是没什么,都是族人,去了城外,还是真得如杨氏说的,得注意些了。 “我晓得了,姨娘,幂篱会戴好的。”郑婷道,又问道,“也不知道五娘明日何时能到。” 杨氏道,“路上不过三四十里,若是五娘一人打马过来,也就一个时辰。” “那若是五娘辰时出发,巳时不就能到这了?还能一起用午食呢!” 郑婷喜道,“幸好我带了铁锅一道来的,等明天就去看看这边的厨灶如何。” 冬天正好是吃萝卜炖羊肉的时候,郑婷便又对红笺道,“红笺,我们下午就去市集转转,看有没有芦菔和羊肉卖,有的话,就多买些回来。” 多炖一些,也好拿去阿姥和嫂嫂那里,嫂子先前还说想尝她做的菜呢,正好明天就让她吃上了。 红笺却笑道,“娘子,哪里需要去市集买啊,这可是荥阳。” “荥阳怎么了?买东西不用去市集的吗?”郑婷反问道。 杨氏却被她逗乐了,难得笑道,“你阿耶官授的田顷和奴婢大多是在这里的,城外好些田地和畜牧都是他名下的,又何须去市集买。” 郑婷眼睛贼亮,那她岂不是地主了? 随即一想到大业中后期荥阳可不太平,这田地和奴隶,还是得想法子换去括州才行。不过目前还是大业二年。算算时间还有四年半呢,倒是也不急。 ………… 下午戴了幂篱骑着马,和红笺雷四郎两人出城去她阿耶名下的田地看看,还真有种做地主的感觉。 只是她阿耶的授田比较偏西南,一路行出好远,都快到伏牛山下了,才到。 这是一个小型的村落,边上是成片的农田和果林,不远处就已经挨着山脚了。 红笺道,“娘子,这一片地都是使君的,还有这个村子,其中有一部分是佃客租户,大部分其实是所属的奴婢。” 因为雷四郎以前年节时,经常和他大哥一起来这边看,很多农人都认识他,把他们一路迎了进去。 怕使君女儿亲临的消息扰民,郑婷只说“我是雷四郎的妹妹雷五娘,乡亲们好啊”,可没把雷四郎吓懵逼了。 后来不但带了一大袋的芦菔回去,管事的刑伯还说,明儿一早就让人宰了羊羔送去府上,现杀的新鲜,可把郑婷感动坏了,差点没哭出来。 回去的路上还一个劲地念,“老乡真是热情啊!” 雷四郎忍不住道,“娘子,奴婢本就是使君的资产,他们对上头的人热情也是正常的,至于佃户,”他顿了顿道,“使君免除了他们的徭役,他们感谢使君还来不及呢。” 郑婷大惊道,“你是说荫户!” “娘子小声些!”雷四郎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才道,“这个各家多少还是存有一些的。” 郑婷想了想,问道,“阿吉,你说的这个各家都有一些的一些,是个什么比例?” 雷四郎犹豫着道,“每家都不同,我也不好说。但使君已经算是里头少的了,不过占了三层。” 还算少的也都快三分之一了吗? 五胡乱华时,百姓朝不保夕,只得依附于官宦士族,给世家种田,一般有私牛者,公得其六,私入其四,而用公牛者,则公得其八,私入其二。 北魏颁布均田令来,虽然对此情况有所限制,但仍有大批百姓不愿给国家种地,依旧荫附士族,国家税收困难。 直到隋文帝时轻徭薄赋,又免除市税,才使这一情况好转,虽对于成丁年龄较北魏时还放宽许多,但随着大索貌阅和输籍定样的进行,户数较周齐陈之合多出约两百万,人口则增了近一半,这其中大部分还是士族门阀原先的私户啊。 郑婷以为文帝那么一搞之后,应该是没有荫户了,但看情况却并不是这样的,这些隐庇的浮客还有,并且数量还不算少。 雷四郎道,“去年时,河南河北的流民不少,现在各家都是有些隐报的人口。魏后期百姓是不堪赋税,现在却是苦于徭役的。” 郑婷道,“如今这事是谁在管?” 雷四郎道,“荥阳这边主要是我大哥,但阿耶也是首肯的。” 郑婷道,“若是以后再有流民来,不能再收了。” 雷四郎不解,“为什么?其他各家都是在收的。沛国公家四子都在收,尤其是郑三郎家里,荫户已经翻了一番了!” 郑婷想,要如何给他解释以后二广还会听裴蕴的再来一次“索貌”呢,并且还会加大惩处,奖励告发呢。 现在收人收的开心了,以后的事情可就不好办了,跟皇帝抢人口就跟从皇帝口袋里抢钱抢粮一样,是会遭记恨的。 郑婷道,“那阿吉我问你,善果郎君家可有收这些浮客?” “这,”雷四郎一愣,道,“善果郎君正身奉法,倒是没有。” 郑婷笑道,“那阿吉是觉得我阿耶就不是循吏了?” “使君一向秉公清廉,”雷四郎道,“只是这些流民也实在可怜,我们不收,他们又要怎么为生呢?” 郑婷道,“阿吉,荥阳城全是郑氏宗族吧。” 雷四郎道,“那是自然的。” 郑婷道,“那我们不收人,别家也会收的吧?” 雷四郎道,“可是。” “别可是了,”郑婷道,“没了我们,也有元璹、善愿、元琮、元珣,甚至还有我再从兄德通家,流民饿不死的。” 雷四郎不说话,却仍还是生着闷气。 郑婷只得借了杨氏说话,“杨姨娘的阿耶是朝中纳言,有些消息她反而比我阿耶知道的快。你同雷伯说下,这事务必要上心些的。” 雷四郎这才点头应是。 等回到城门口时,三人却正好遇见一群似杂耍百戏一般的人自城外经过,一路往西行去,其中人人都身着锦绣彩衣,说不出的光鲜亮丽。 郑婷觉得奇怪,河北河南不是都出流民了吗,为什么一群卖艺的还穿的这么富贵,又有什么幺蛾子了? 问了雷四郎和红笺,都说不知道。 “往年没有的吗?”郑婷道。 红笺道,“自从魏迁都邺城后,洛阳一直是荒城,以前年节时也没见过这样的乐人。” 雷四郎道,“我阿耶在这边待得的时间长,也许会知道。要不等回去了,我去问我阿耶。” “不用了。”郑婷道。 既然红笺说以前年节都是没有,今年是头一遭,那就跟在这里待的时间长不长没关系了,而是跟这刚坐落的洛阳城有关系,问雷伯也是多余,应该去问杨姨娘才对! 回到府上,郑婷将城外遇到卖艺人的事同杨氏说了。 杨氏淡淡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今年元旦朝会时,启民可汗要入朝。前几日太常少卿裴蕴请旨,希望能奏括天下乐家子弟为乐户,六品以下善音乐者直太常。今上同意了,就命太常卿高熲集四方散乐到东京,打算元旦时观阅而已。” 郑婷:!!!! 所以高熲他又出山了吗?居然任了她阿耶先前推掉的太常卿! 缘,真是妙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