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知否那人心 我用我的无奈,补全所谓的完美. 迷迷糊糊的,仿佛是十三和敖登格日乐把我支到帐子里的。迷迷糊糊,我又看见那个长长的甬道,穿着官服的人,我还看见黑夜中身前仿佛是电脑的荧光,恍恍惚惚,仿佛有人在对我笑。 睁眼,敖登格日乐坐在我身前,只是呆呆的看着我,十□□而在倒茶,见我睁眼,淡淡的递了杯茶给我,到:“摔伤了别喊疼,不许喝酒了,喝茶。” 我瞧了他一眼,接过茶撂在一旁,起身,敖登格日乐马上来扶我。我甩开她的手,用手揉着腰,一瘸一拐的走出了帐子,道:“格格还有话同十三爷说,我先回了。”我回头尽量对他们嫣然一笑,道:“爷也早点歇着。” “德音。”他还是冷冷的,我却觉得仿佛掉进了一个冰窟窿,五脏六腑都冷透了。他徐徐道:“真的非要如此么?” 我恍然的摇了摇头,恍惚的走了出去。 一望无际的黑啊。 大草原上很辽阔,辽阔中有着迷茫与空洞。一时间我竟然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只是好想回家,吃妈妈做的饭菜,我好累。 恍恍惚惚我竟然踱到了一座大帐前,然后神奇的闪出了一脸堆笑的李德全,他悠悠的道:“十三福晋可是有什么事么?” 有些尴尬,不过还是勉强挤出来一个笑,准备打个哈哈然后回帐子睡觉,只道:“原本想给皇阿玛请个万福,怕是皇阿玛已经歇息了,便不打扰了。” 李德全刚想说话,我便听见了老康的声音,让我不由得一凛:“外头是谁?” “回皇上,十三福晋给皇上请个万福,怕扰着皇上歇息,这就走了。”李德全恭恭敬敬的道。 康熙似乎沉吟了会子,说出了那一句我最最不想让他说出的话:“让她进来。” 我规规矩矩的福下身子,面无表情,只想早死早超生。我低下头,对着那上面明黄的身影道:“臣媳兆佳氏,恭请皇父圣安。” 康熙挥了挥手,李德全便带着宫女内侍们下去。偌大的帐子里只有我和老康两个人。康熙略略松了松身子,只斜歪在坐榻上,吩咐道:“这里没有外人,”他随手一指:“自个儿找了舒服地方坐,别正襟危坐的,朕日日看着难受。” 我一惊,忙抬起头来看他:“您说的?” 他不耐的点点头,道:“慢着,茶在桌上,先给朕斟一杯来。” 我乖乖给他倒了茶,挑了个最最舒服的地方不顾形象的趴下,又软又舒服,还有这种轻松自在感,跟在家里一样。 忽然康熙低低笑了一声,道:“朕听说今儿你又去骑马了?摔得很厉害?” “是这么回事儿。”我点头承认:“就是快了些,那马儿都快飞起来了。慢一些或许就不会摔了呢。” “你这性子,鲜衣怒马,莽莽撞撞的,倒是少见。皇家的媳妇,都是规规矩矩的,朕冷眼瞧着,也就你和十四媳妇,都是明媚的活泼人。”他顿了顿,只叹道:“可惜你们这个性子,万事只看表象,太过急切。只想着一朝一夕便可以成事。殊不知岁月无痕,磨平了棱角,才晓得所有事还是细水长流的好。若是一朝荣极,花已开全月已圆,便是繁华浓极衰败现了。” 我望向他,不自觉的便道:“这个我知道!就跟那个几何题一样!若是一味的想快速证明出结果,心气浮躁,反而越是囿住,阻塞在一处了。” 说完我就想打死自己,虽然这是我在数学这一科混了许久的苦逼经验,但是我现在的身份是十三福晋,而不是孟德音啊! 还好康熙没注意,只是自顾自的想着,他忽然抬头,目光炯炯的问我:“若是你与老十三的命绑在了一处,他荣你荣,他辱你辱,他若受了罪过牵连,你也得同他一处,你,愿意么?” 我蓦然怔住,只是重复着他的话:“他荣我荣,他辱我辱?” 康熙见我的样子,忽然轻笑了出来,只道:“朕给你几日去想这个问题。就当朕给你这个恩典。你想好了就来告诉朕,朕再问你一遍,头等护卫金保家的乌苏格格,赐给老十三做侧福晋。苏完瓜尔佳王爷的敖登格日乐格格,是注定不能给老十三的。你到底怎样决定,朕给你一个晚上。能让朕给决定的人不多,帝王家给的决定,取舍之间,怎么做,在你。跪安罢。” 我就那样迷迷糊糊的被送出了大帐,迷迷糊糊的准备回去,却又迷迷糊糊的碰见了可爱的太子爷。 “弟妹刚给皇阿玛问安回来么?”太子凑近了一些,我就自觉地后退了一些,只是打着哈哈道:“是。皇阿玛已经歇下了,二哥还不歇息呢?” 太子似乎听懂了我自己都不知道的弦外之音,顿时精神矍铄起来,道:“不乏,不乏。近来事务繁重,然而当以国家事务为先。弟妹早些歇息就是了。” 我满头黑线,又道了个万福,太子才心满意足的颔首,对我挥挥手,道:“让几个丫头拿个羊角灯来,仔细脚下。” 我道了多谢,走出很远才回头啐了一口,心情突然因为这个太子爷变得大好,难怪你几次被废把你阿玛气到吐血,仁孝皇后怎么会养出你这么个自作聪明的儿子?没夸你是储君,还真把自个儿当皇帝了?我忍不住一路轻笑了出来。 一连几日我都在帐子里头歪着不出去。太子爷人很好的给我送了许多补品。我还真不懂他这是什么意思?就因为我懵里懵懂的说了几句话,然后在无名的点上讨好了他么?真是神奇啊。 几日后御驾就要回京了,要告别这美丽的大草原还真是艰难啊。于是我想把悲痛化作力量,每天跑到外面去溜一天半天的马才肯回来。那一日我正换好了骑装准备出去,李德全却亲自来了,他道:“福晋,皇上请您上大帐子里去。” 我就知道没什么好事,一颗心扑通扑通都快跳到腔子外了。正准备稳稳当当的请安,然后三两句糊弄好康熙再出去逍遥,但是在我眼角的余光扫到一旁的敖登格日乐和十三的时候,我顿时沉默的。 努力掩盖的情绪很容易跳了出来,我请晚安,自觉做到了十三的身边。他身上的味道一如既往的好闻。此时端坐着,更有一股玉树临风如风入松的傲然之气。他只缓缓拨动着大拇指上的扳指,连余光都没给我。于是我也自觉往远处挪了挪。 “是这样,”苏完瓜尔佳王爷不好意思的发话了,“是敖登格日乐淘气,非说要有些话在皇上、十三阿哥还有孟姑娘面前说。我扭不过她,只好带着她来了。敖登格日乐自小便是草原尊贵的女儿,性子随意了些,还希望皇上不要怪罪。” 康熙微笑着点了点头,道:“那么,敖登格日乐,你要说什么呢?” 敖登格日乐起身,在中央向康熙行了个礼,微笑道:“我尊贵的康熙皇上,敖登格日乐有一个不情之请。您的十三阿哥好比草原上的月亮,是最迅猛的雄鹰,敖登格日乐愿意做十三阿哥的星星,我平生不爱读那些诗词曲赋,但是有一句话我喜欢得紧,叫‘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敖登格日乐想与十三阿哥‘夜夜流光相皎洁!” 很显然,这么直白的表白,不仅仅是苏完瓜尔佳王爷,还有十三,康熙,包括正在九重天游神的我都被深深的雷到了。若是平日,我绝对竖起大拇指,说:“妹子,有勇气!”但是现在很抱歉了,我没这个心思。 马上苏完瓜尔佳王爷就有反应了,立时起身来喝道:“敖登格日乐,不要胡乱淘气!快快给本王回来!” “我不要!”敖登格日乐恨恨的朝着苏完瓜尔佳王爷,道:“我不要嫁给阿穆尔①难道我要嫁给我最喜欢的人都不行吗?你们成□□着我嫁给阿穆尔,阿穆尔有什么好?” “阿穆尔是王妃的第一个儿子,是他们的骄傲!”苏完瓜尔佳王爷显然怒了,“我捡着最好的人来配你,你不要给我瞎胡闹!回来!” “最好的人便一定要地位好么?!我若是喜欢我嫁给最卑贱的奴才都可以!喜欢就是喜欢,是没有任何身份名利掺杂着的喜欢,你们从小到大都不懂我要什么!口口声声为我好为我好?你们一心想和那一边连亲,哪里有想过我!” 苏完瓜尔佳王爷气得哑口无言,只是求助似的看着康熙,康熙浅浅一笑看向我,我看向十三,十三看向茶杯,静默无言。 “你要永远记得我是为了你好,我的敖登格日乐。”终于,苏完瓜尔佳王爷颓倒在毯上,老态尽现。 我忽然想起在王府里活着的眉似,珀钗,包括素凝和浅婳。她们仿佛从来都没有真正的开心过,就连眉似都没有过。王府里的女人啊,想着争宠与算计,我真的不知道敖登格日乐放在那里,会被蚕食成什么样子。她的眼里不再会有阳光,只有深深的幽怨与无尽的怅惘。我不要她这样,我宁愿牺牲掉一个本该有这样命运的人,而不是去毁灭那样一个太阳,那样美的星光,还有那样好的一个父亲的美好祝愿。 我恍惚记得康熙前几日和我说过,苏完瓜尔佳的敖登格日乐格格,是注定不能给老十三的,头等护卫金保家的乌苏格格,原是他早就定下的。 我再看看身边的人,永远是云淡风轻的神色。我却知道他是在疑我,我恨他,恨他居然还会疑我。可是我头一次发现我是如此的没有法子,只能一步一步的按着原本的命运布局去做。我好像成了康熙的棋子,原来一举一动都由不得我自己。乌苏格格是注定要嫁给他的,不管我愿不愿意。康熙给的所谓的听从我的决定,也只不过是一个有名无实的借口,这意味着这样做所有的后果,都要我自己当。 高明,真是高明。 我麻木了,麻木的心带着麻木的血肉,走上前去,仿佛遵循着规定的章程,在康熙面前演着规定的戏目。我跪下道:“回皇上,敖登格日乐格格,实实不能嫁给十三爷了。” ①阿穆尔:蒙语中意思为卓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