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儿女的,非但手艺失传,香火也得断绝,那就买儿买女也要传承下去。
他家老头年少成名,凶声在外已多年了,偏偏还成家无望,只骗来他这么一个不肖弟子。
自从十几岁逃出门来,独自闯荡江湖之后,每每召他回去无非就为两件事,一是叫师门后继有人,二是要他早些成家传宗接代。
呃……
其实,老头子年纪也不甚大,四十多岁……嗯,放在寻常人家,确实够当家翁了。
起码目前,很不需要他养老送终。
待探明了形势,秦候思虑着,自己是不是该找个机会逃跑才好。
看一眼正在灯下收拾行李的邵准,秦候开始瞌睡。
打,他是打不过的……故技重施,不知能不能有效?
“阿候,一路行来,你还曾见过如今晚那般古怪的小娃儿也无?”邵准忽地问他,“年岁却不相仿……”
“恐怕已长成了一个姑娘。”
“年轻的女郎见得多了,”秦候闭着眼睛,嗤之以鼻,“多大多小才算?”
没头没尾,他可当真不懂他在说什么。
“那样的孩子,见过一次,你必不会忘记了。”邵准看一眼躺在旧木箱里那只刻成一半的傀儡。
他按下木箱上的铜扣,复又插回了锁头。
'站在杖头的孩子,不能超过六岁。'
一是那竹木杖头十分狭窄,只能立一足而已。小娃儿过了六岁,个子长大,恐怕站立不稳,容易掉落。
二来,结彩挂幡时,道具行头,连人带杖,少说亦有百八十斤,寻常人举也不动。
'上去一站便是一两个时辰,不吃不喝,不能便溺,不可哭闹——哪怕下头人山人海,火烛炮仗,你只管睁圆了眼……'他的师傅曾说。
'杀人时,也是如此——不痴不嗔、不笑不怒、无惊亦无怖……是为佛童子。'
呼地一下,邵准吹灭了灯盏。
年幼时分,他也曾被身为师傅的亲爷挂在杖头暴晒过烈日,风吹雨打,皮开肉绽。
多年以后,他成了耍幡之人,站上过他旗幡顶端的孩子,却只有一个。
“今晚,那孩子,是哪一方人马?”黑灯瞎火中,邵准似在自言自语。
只是,过去许多年,又经历祸乱逃杀,上一辈老人死伤无数,尤其在最末一回……像他们这样当时还年少的儿郎,脱逃的都不多。
当年的小娃儿,可还活在人世?
“谁晓得……”秦候睡意浓重,“尤其后来援手的那群人,有西来的、也有南边的……个子最高那一个,就恐怕还是你我师门的旧相识。”
“如此说来,我恍惚也见过那样身法。”秦候躺在榻上,拍了拍脑门。
虽然今天夜里,他们摸黑混战,从头至尾没交上手,也没照过面。
就从邵准追出去那一阵想来……
“莫非是在山上削我一刀那个小贼?还是,”秦候睁眼坐起身来,“你家还有弟妹流落在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