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为,这个时候还是难免会想到这位靳秀曼女士的上位史,有能力有手腕的人,就是能这样不露声色的给人穿了小鞋。
今儿,不管孰是孰非,也不管有没有睿老爷子和睿家护着,那女孩这个暗亏还是吃定了的。
却不想,还不等睿老爷子说什么,苏吟先开口了。
“好,我说。”
“程云大师早年确实有一幅画作名为《百鸟图》,丹青勾勒,工笔韵足,且画中藏趣,被很多人追捧。”
“虽然没有正式对外发布,可早些年他的采访报道里,都有这幅画作的照片,他也喜欢用这幅画作作为采访背景。”
“所以,能有人临摹出来,甚至临摹到勉强可以以假乱真,我不觉得惊讶,因为我见过比这还临摹的好的,差点还骗了苏底拍卖行。”
她抬了眸,扫了全场,最后又落回了画上,“有兴趣的可以去苏底拍卖行问问,想必他们会很喜欢谈论这件趣事。”
黎婉挽了耳边的碎发,“所以,你就认定这幅画也是临摹?也是伪造?”
“我说了,这幅画及不上那一幅。”苏吟说完,也不给黎婉再开口的机会,直接道:“首先,‘百鸟图’三个大字就不对。”
“原作乃是仿的秦隶所书,但因对小篆不熟,所以笔力稍欠,这只要是懂书法的人,细品都能看出来。而这幅画作,‘百鸟图’三个字却是以汉隶为版而书,乍一看字形相近,但细品就能看出不管是字体结构还是运笔走势,都不相同。”
“当然,因为原作没有正式对外发表,所以临摹者也只能根据搜集到的一些图片信息来尽力还原,看不到那些细节,自然就会被忽略了。”
“再一个,临摹不同于现场作画,找不到那一刻下笔人的心中所想,所以对鸟儿的形态掌握未免生硬,就说这一只杜鹃...”
如同开了话匣子一般,苏吟这一开口,就再没给其他人插嘴的余地,她侃侃而谈,自信且从容,且字字精髓,就好像她曾无数次品鉴过这幅画一般。
哪怕周围站着的都是大佬,也难免听得入了迷,竟下意识的还有人开口追问。
但不管他们问的问题如何的刁钻,如何的怪异,苏吟却都能答得上来,且条理清晰,没有任何含糊的地方。
于是随着她这边的解读,好似层层迷雾被拨开一般,众人再看眼前的这幅画,也不觉得会是程云大师所作了。
睿鸣休双手插袋的站在原地,平生第一次被忽略个彻底,但心中的怅然却仍旧是围着女孩而转。
她总是会带来意外惊喜,睿鸣休有些纳闷,她怎么总有办法吸引去所有人的注意力呢,看看那些人目光中的欣赏和灼热,让他又有了想把人藏起来的冲动。
与所有人不同的,靳秀曼母女的脸色可说是糟糕至极,黎婉捏着裙摆的指关节都泛白了,她强撑着才没有咆哮出声。
察觉到母亲看向自己的视线,她咬紧了牙关。这幅画作确实是她通过一个朋友得来的,虽说过程有点轻松简单,但对方信誓旦旦,还出具了证明,她这才敢拿出来。
听着苏吟的分析,她心底其实也有点慌,可程云大师是何许人也,他的画作又岂是谁都能看到的。
而且她那朋友也说了,程云大师早年的画作都经由他自己收藏,从不对外示人,原因一方面是保持大师风范,保持神秘感,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毕竟是早年画作,瑕疵颇多,拿出来未免有点丢手艺。
她也曾看过报道上的照片,也确实不如这几年他的作品。
所以,苏吟不过是强在鸡蛋里挑骨头罢了。
这么想着,她突兀的开口打断了那边的热议,面上有受冤枉的屈辱,却强撑着不显露出来。
“苏小姐真是伶牙俐齿,你拿程云大师近几年的成熟画作去与他早年的作品相提并论,借此指出各种不足来证明自己的质疑没有错,这跟偷换概念有什么不同。”
她看了看桌案旁的众人,倔强的挺直了脊梁,“这种诽谤和侮辱,对不起,我不接受。苏小姐,我现在正式要求你,当面给我道歉!”
全场死寂中,苏吟乖乖软软的眨了眨眼,语气有点疑惑,“所以,你觉得我刚才说的...哦,你没听!那算了,我就说一个可以直接证明这幅画是仿作的证据吧!”
说完,她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相册翻了翻,放大了一张照片,展示给众人,“我之所敢肯定这幅画是假的,就是因为原作还在程云的画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