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财接过手帕细细端看,布料是糙了点,不过针法细密,平针平稳,倒缝线迹流畅,缎纹绣边缘轮廓整齐,手艺不错。
姑娘们的衣服自有绣娘来绣,他就看中缝补针法,小娘子心灵手巧不可貌相,就是她吧!
他将手帕还给迎春,对她道:
“小娘子可愿在我们这里做个缝补杂役?一个月薪俸半两银子,不计件数。”
“我愿意我愿意!”迎春点头如捣蒜。
半两银子一个月啊,一年就是六两银,衙门里铺兵收入不过一年才四两银,她完全够用。
“请问上工时间呢?”
旺财吸了吸鼻涕,打着哈欠道:
“每日寅时上工,午时用过饭便可回去,愿意的话明日寅时便直接过来找我吧,我要吃点饭睡觉了,好困!”
他抹掉眼角眼泪,实在太困,自从夏将军当众约定来楼外楼设宴后,这两天生意夜夜爆满,忙得他呀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众人见他走远,面善的婆子拿胳膊碰了碰愣在原地的迎春:“傻姑娘,他这是同意你过来,别看楼外楼是青楼妓馆,老板人极好,久了你就知道啦!”
她拍拍迎春的手,叫她明日按照时间从后门进来,迎春感谢她热心肠,取出半块用来做早饭的胡饼塞给她,惹得那个尖嘴猴腮的直翻白眼。
回去的路上,迎春简直和做梦没什么两样,如此便找份活计是不是太简单了?
“快看快看,前面是夏将军家女眷轿撵……”
身后有人推搡她一下,迎春看见身边不少人急匆匆往前跑去。她踮起脚往前看,两顶四人抬枣红色官轿停在银楼门口。
“啧啧,听说今圣封了夏夫人三品诰命,连带她女儿都有封赏呢!”
“我也听说了,今圣赏赐如流水般入夏府,这可是临安最大的银楼啊,没钱谁会来!”
“你们别瞎说,夏将军身先士卒替咱们赶走金人,年年少交那么多贡品和女人,咱们临安城的姑娘再也不用担心被送给他们当媳妇喽!”
“对对对,要我说夏将军真正是大英雄,哎,你们看,出来了,出来了!”
迎春听着他们说话,见轿子里一前一后出来两个人,年长的就是夏夫人了,年轻的那位必然夏将军独女——夏雪宜。
她的出现让人群产生小小的骚动,迎春记得她们俩同年生,自己还比她虚长几个月,她生于春天,取名迎春。
她生于冬天,起名雪宜,一头一尾出生的二人性格截然不同。
“没想到夏将军一届武将夫人和女儿如此秀丽。”
“是啊是啊,你看她身似扶柳,脸若银盘,一看就是大富大贵得面相。”
“你懂个屁,会看美人吗?你看她腰,不盈一握,长相清韵典雅十分难得……”
路人的话无端让迎春生出一股子自卑来,她抬起手打量起自己,布衣草鞋全无半分体面,一双手更是因为长期劳作不满老茧。
几年前,她们在边关还曾见过最后一面,那时,迎春带着她爹给她打得雪狐做成的帽子。夏雪宜想要,可夏丹青打不着,她惦记那顶帽子许久呢。
如今,她们一个天上地下,高低立分,她是官家小姐,而她只是个比乞丐好不了多少的孤女。
物是人非啊,不过三五年时间,她爹一去,什么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