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莽之所以会摆出如此一副热心嘴脸,一来是好奇于聂冲所言的邪魔帮手究竟是哪个,再则就因这两日在雪魂观中两头受气,想要尽快求个解脱。
聂冲察言观色,便也猜出角命剑客的处境不妙,心中暗笑一声,传念道:“且以神游之术,随我去外边叙话。”旋将一线血影掉头,悄无声息地向外间行去。
吕莽见状,急忙返回精舍之中,须臾过后却以神魂出窍的手段地跟了上去。
过不多久,二人在一座远离道观的雪峰旁边停了下来。各自化显身形之后,聂冲先就说道:“吕师弟,这两日该是没少看人脸色吧?真也委屈你了。”
吕莽闻言轻颤了一下,半晌叹息一声,苦笑道:“当日师兄你打坏了徐鳌,又将十秀中排在第三、第六、第八的孔翔、马远与张巍然弄了个灰头土脸。这些人奈何不得你,便将账都记在了我的身上,会同那江碧瑶与江秀树兄妹二人一道给我使脸色看。而那峨眉的一对少年男女,见我回到雪魂观,却也拿些怪话来冷嘲热讽。”
说到此处,他正容施了一礼,“到这时我才知晓师兄当日指点的可贵,明觉仙家果然是以修为来论高下。如我这般修为不济的,莫说才顶了个十秀第四的虚名,便是排在第一位,遇上不肯买账的高人出面加辱,便也只能忍气吞声,攒下一腔郁火难伸。只等事了,我要回转宗门苦修,从此不问虚名,一心奔着长生道业去了。”
听他这般一说,聂冲展颜笑道:“那仙门十秀里修为最高的一个也才只渡过一次雷劫而已,凑在一起排高论低,简直就像过家家一样可笑。师弟能将虚名看破,长生路上少了一重阻障,日后道途必会平坦许多,却没白费一场历练之功。我便祝你”
吕莽心路上真正有了转折,已将过往的一点不快看得淡了,而后再与聂冲叙话,便是一副同门和乐的场面。暗下里,他自作一番思量,心中感叹道:“换在两日之前,我对聂冲只有怨憎,可没料到会有今日情形。此刻想来,大半是错在我。道途漫漫,少不得要靠同门扶持,为些旁枝末节交恶却怎值得”
聂冲看出吕莽的转变来得不假,心中便也真正将其视作了同门。但以他的性子,这时却懒做表达,只是就事问道:“如今雪魂观里是何情形?十秀与峨眉犯冲,难不成那观主于辟邪就没有出面说和一番么?”
提起此事,吕莽心中就又有火气窜升,当下冷笑道:“来客闹出矛盾,作为地主自然要出面说和的。但那峨眉一众不请自到,显然是对雪魂珠志在必得,又岂会因旁人劝说就撒手放过?于辟邪说和无果,想是脸面上有些挂不住,自言要炼法器,避入了密室之中躲清静去了。”
“峨眉行事还真霸道,”聂冲摇了摇头,“但我既已插手,便不会让那一门狂徒遂心如愿。吕师弟,便委屈你再回观中呆上一天。若我所料不差,雪魂珠十有八九会被峨眉得到。那时你便将彼等引到此处。须记得,少了旁人都不要紧,却千万不要漏掉了齐金蝉。之后的事便不用你管,自有我带着帮手来做。”
吕莽这两日吃足了峨嵋弟子的嘲讽挤兑,心中积怨已深,故而闻言也不像当初那般不情不愿,转是满怀期待地应道:“师兄放心,那齐金蝉狂妄自傲,只须骂上两句,保准就能引来。倒是那他那姐姐齐凌云也就是四人中做尼姑打扮的那个修为高明得很。于辟邪怕我等莽撞吃亏,曾在暗中叮嘱,说是那人业已渡过了六次雷劫,论起道术神通,当也不下于他。师兄你请来的帮手,当真能奈何得了那人?”
因是所使的帮手牵涉到心魔手段,聂冲不便道出实情,当下只道:“我岂会做没把握的事情你且放心,依言行事就好。”
吕莽听他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便也不好再讲些什么,于是拱手作别,调转阴神回了雪魂观。
待他远去之后,聂冲便祭出了心魔咒血旗,扯在手中摇动一阵,就见胭脂和尚、独目神尼、飞絮仙子与无根叟四人齐同应召赶来。
心魔神通乃靠撬动心灵来行事,故而这四个傀儡均都不觉身遭摆布,只以为是受到机缘牵引,自循感应而来。待将遁光落下,那胭脂和尚更是掐指推算了起来,不久喜道:“当是此地无疑!诸位道友,我已算定那雪魂珠明日必会由此经过,届时还请一同出力将机缘拦下至于如何分配,咱们事后再说。”
其余三人闻言也无异议,各自点了点头,便都闭目静坐了下去。
聂冲瞧得好笑,心道:“这和尚算风得风算雨得雨,身在迷梦之中,过得倒也快活”
正想着,他的灵觉却受到触动,沉心默察片刻,乃知是有血气浓烈的生灵出现在了西方十里之外。
这等神异感应出自血神道法,专能捕捉生灵血气。以聂冲如今的修为,堪堪能察十里而已,再远就力不能及了。
这回捕捉到的变化,令他心中生疑:“血气如此浓烈,莫不是有玄部高人现身?”此念一生,便又摇头否道:“玄部修士的精血固然充沛,但却被道法锁在窍穴之中,一身混元无漏,岂是我能觉察那里究竟有着什么?”
因怕会有意料之外的状况搅扰到自家的布置,聂冲将身化作血影,小心翼翼地往感应中的方向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