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会如此”
周举正自心惊,那乌光却已破开了红铅子所化的秽雾。一点锋芒落在头皮之上,如潮涌至的杀机顿压得他思维僵硬,心念运转艰难。
到这最后关头,他总算明白了阴雷为何会被破得如此利索,盖因这乌光之中的杀意无比纯粹,又浑厚得可怕,但有事物阻挡在前,都会遭受无尽杀意冲击心神。用以发动阴雷的冤魂毒念根基不过寻常,遥受冲击便告消散,指不上它也是必然。
可周举这时仍有疑惑不解,“我这红铅子所化的秽雾,已得自身法力加持,不但能够销蚀法器,还有着布气成罡的秒效,便是强弩近身连射,也休想贯穿半寸此番遇这乌光,为何难阻分毫?”
他却不知聂冲这一式“争渡”,所依循的是自家悟得的相争证道之理,即汇聚过往成就当下求见未来。
施展这一法门,须得将生平执念汇入一团分念之中,再以杀心染化,求得一个“纯”字与“厚”字一旦爆发开来,威能直追燃烧心念,加持在剑丸之上,催发的剑气自然迅疾非常。
又因他领悟到道途相争不能只凭蛮勇,于是将运剑心得另寄一团分念,同样加持剑丸之上。如此一来,这一式剑法在迅猛之余,又添了应机灵变之能,远比依靠屠神斩仙剑丸中的法阵自发推演出的变化更为精奇灵巧。
周举所谓的“布气成罡”,实则就与神部道法中“束气成钢”的手段相类,乃是以法力御使天地元气结墙防身的手段。然而他一身法力得来不正,运转起来尚有许多破绽,所布下的罡气里所有孔隙存在。在与等闲之辈斗法时,这害处尚还不显对上聂冲这一式又疾又凶又长于变化的“争渡”,一应破绽却都成了落败的因由。
在他看来,乌光竟视罡气如无物,更不惧身后秽雾分毫,只一闪就落在了自家头上。而实际上,聂冲催动的这道剑气是在一瞬间做了上百次变化,一举耗尽了心念中的全部法力,这才循着罡气中的孔隙游至对方面前。
到这时,聂冲已自无力操控剑气,索性放手不管,任由剑丸中的九点真灵发动起九阴屠神阵的变化。就见细如发丝一道乌光猛地暴涨,化作成九团仿若磨盘一般的剑轮,将思维受制无力躲避的三臂仙童卷了进去,直绞得他骨肉成泥、魂飞魄散,这才停下转动,重又聚为一枚乌丸落尽门前一团阴风之中。
少阳子与周举先后身死,实也只用了两三个呼吸而已。在场的风月道人修为虽高过这二人,但并不长于正面争斗,见此惨状,心中惊惶地想:“换做是我,可能应付得了那一道剑光?”旋有了答案,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许是走采补之道,靠祸害女子成全自身的修士皆都缺乏血勇,眼见来着手段厉害,风月道人立刻就放下了脸面,躲在红纱帐里放低姿态问道:“贫道号作风月道人,一向只问修行,不与同道结仇,道友为何打上门来?”
话一出口,他又醒悟道:“莫非三臂仙童与少阳子二人,先前就是与道友结了仇?若是这般,事主已然身死道消,贫道又与他们交情了了,此事应当揭过才对。行道本就艰难,道友当持仁心,莫要为难我这无关之人。”
聂冲全没想到这位离着金丹只有一步之遥的旁门道士竟这般没骨气,先前还要赚那两个死鬼出力十年,转眼又说两不相干,心中自觉好笑,“这般欺心之言也能说得出口,日后遭雷劫拷问道心,平添许多艰难。”
暗自摇了摇头,他又忖道:“毕竟是个结成了丹胎的真部修士,这风月道人虽缺乏胆气,法力却该不少,如果护身法器再神异些,我再发一剑争渡,还真未必能斩得了他。可要连发两剑的话,以我如今的法力,怕会动摇根本。不如乍他试试,兴许能收奇效?若不能成,再以屠神斩仙剑丸中的法力耗死他不迟。”
想到这里,聂冲将剑丸化作外道法相,神魂遁入其中,旋又放出镇压在剑丸里的脱劫鬼仙道果,持在手中说道:“我杀性一起,可不管有仇没仇,只看你与桃三娘这一伙奸人称朋道友,就要送你归位!如今给你两条路走一是少做挣扎,痛痛快快吃我一剑,只等斩了肉身,放你神魂归入天地轮回,来世或还有觉醒前尘旧忆的机会另一条路,却要受我手中这雷丸一击,届时真灵粉碎、神散魂消,下场与这两个死鬼并无不同。”
因是脱劫鬼仙的道果之中有着雷霆真意显化的雷光,不明究竟的风月道人真就被诈唬了住。
他所行的这条道路不积阴德,为求修为精进,以往不知害过多少女子,冥冥中惹来业火缠身不说,法力也不精纯,总要等到真正结成金丹情形才会好转。
“神剑已是难敌,再惹他放出雷丸,我的下场就更不堪设想”风月道人急出一头冷汗,终而做出决断,借着粉红纱帐的遮挡,暗将一颗丹胎逼出体外,一个忽闪沉落下方,循着牝门钻进了桃三娘的体内。
此是“长春老阳功”中的保命手段,名目唤作“夺田种玉”,奥妙亦自不凡,可借妇人之身重孕道体。施展此术代价也自不小,但他这时已顾不上那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