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他木剑疾摆,施展出了一路“春雷剑”。这路绝学独具奥秘,每发一招,必先搅动元气拟化雷音,会同他曾在观想时体悟过的雷霆真意,直让被追上的倭寇们感到是真有天雷击顶,一时亡魂大冒,无心抵抗,死得分外干脆。
七左卫门吃了大亏,此刻右腿还因攒心钉上尸毒之故流着黑血。只是见到绿袍道士复又斩杀起了自家手下,他心中暴怒实难抑制,当下也不顾毒血尚未排空,发狠拖刀追杀了过去。
“心疼么?”聂冲回首讥笑,忽而捉住身边一人,五指扣住颈项发力,竟将筋肉捏断,连带着尺许长的椎骨一并抽了出来,甩手丢将过去又道:“这忠心手下的首级,你接不接?”
这杀法着实残忍,那倭寇固已魂飞魄散,痛苦神情却还留在脸上,眼珠与舌头皆从孔窍爆出,死状极为骇人。
倭寇素来热衷杀伐,并不畏惧死亡只是眼中所见的景象,与东瀛剑道中“死如樱花凋谢,烈血自有馨香”的描述反差太大,众人心中难以接受,胆气终于溃丧了个干净,一时连倭刀都握不稳了。
左七卫门见得连着脊骨的人头迎面飞来,原想一刀斩碎。可是听到聂冲拿话激将,他就想到如此一来怕会令生者心寒,当下强忍厌恶,五指箕张将人手捉在手中。
恍惚地,他感到这死人的神情有变,心道:“莫非死后有灵,因我不弃,九泉含笑么?”
此念一生,七左卫门难免有些愧疚,轻叹一声,就要将首级温柔放下。可那原本死状凄惨的面孔忽地笑了起来,大嘴一张,就连脸上筋肉都被扯断,牙齿随即一合,狠狠咬在了七左卫门的左腕上,只一下就将骨头咬得断裂了开。
到这时他哪还不知是再次中了对手的暗算!
“卑鄙!”忍着剧痛,他急忙甩手,要将死人头颅摆脱。却不防此物自行炸裂了开,内中钻出一点白光,见风就显化出九阴白骨锤的原状,锤身一摆,正砸在他的头上。
这一击乃是聂冲全力而发,力道已近五千斤上下。幸亏左七卫门得魔神附体,亦有着法力相抗,这才保得头颅未碎。饶是这般,他此刻也不好过,身子被锤上大力砸得倒射而出,生生撞断一根百年老树打造的桅杆,这才止住惯势。
虚弱中,那白光又至,左七卫门一时动弹不得,只有使唤血冢魔神,“精元祭魔神护助我!”
应言,筋肉鼓胀的左臂陡然枯瘦了下去,身上黑甲则化作一团黑烟涌出,当中坐有一尊长手长脚顶盔披甲的鬼神,猛地探手朝着九阴白骨锤抓去。
“等的就是这时,厌咒演冥河!”聂冲将手一挥动,船上阴风四起,众人只觉天色一暗,大日隐迹无踪。俄而一阵水声响起,却非来自海上,而是头顶多了一道自具灵光的浑黄长河。
“摄魂,归藏,灵魂漩涡!”口中发狠念着,聂冲法印连结,一道道心念法力钻出囟门,纷纷投入冥河幻影之中。下一刻,就见这大河呜呜作响,竟是首尾相交,化作了一个硕大无朋的旋流水涡。
此法一出,船上倭寇就觉身子似在拔升,要往那漩涡之中投去。这些人自知落入其中定不会有好下场,忙地就近拣抓住船身抵抗。
比之生人,那并无肉身守护魂体的血冢魔神更吃亏许多,一遭摄魂印、归藏印两门神通演化的漩涡落在头顶,身外由香火凝聚的法力都开始不稳,一丝丝地往漩涡之中投去。
惊怒之下,这魔神张口吐出一道黑烟,内中有点点星火闪烁,直奔聂冲而去,却是要釜底抽薪,将施术之人斩杀。
此想转瞬得逞,就见黑烟罩落火光蹿升,绿袍道士立被点燃。只是这时火光之中传出的并非是人声惨叫,而是一声龙吟。
原来聂冲施展厌咒印演化冥河幻境时迷惑众人时,就借着神魂上的牵连,将被封禁的恶念天龙改换气息,变化成了自家形象。
这手段粗糙得很,根本瞒不住对方多久,眼下就被魔神一击打落原型。
然而这天龙代死,却为聂冲争取到了一点时机。就见他趁势神魂出窍,主念投入了九阴白骨锤中,会同器灵一起,发动了九阴屠神法阵。
那血冢魔神正待毁去聂冲僵坐在地的肉身,就见受他法力镇压的九阴白骨锤一阵急颤。锤头骷髅忽地张口,吹出九道阴风缠在他身上,随即向上牵引,要往冥河漩涡之中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