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他专心用功,勿念外物,却忘了他修炼是哪一门道法?”
“冥河老树经入门一关,须将老树道韵化入自性之中。那老树长于何事?无非是掠夺外物壮大自身。对于修炼此法之人而言,只须保住神智清明、道心不偏,心中贪掠之念却是越重越好。且也只有贪掠成执,才能真正驾驭老树神通,渡过重重雷劫,证就不灭灵光。”
“他若依你的指点,去学不假外求那一套,就与老树真意背道而驰了。”
闻听此言,曲真人惭然一笑,自责道:“是了,曲仙一时忘了关键,险就误人子弟。”随即看向聂冲,引介道:“此是我师叔杜预杜真人,一千三百年前便已成就了长生道果,你须唤一声老祖。”
聂冲闻言,忙又重施大礼叩拜,口中道:“弟子聂冲,见过老祖。”
杜真人点了点头,摆手示意聂冲起身,“你的道路,说来应与峨眉弟子相类,只要是有助于修为拔升的事物,均都不忌取食,只管勇猛精进。但是这些事物不该由师门赐下,须得你自凭手段与人争夺。此非师长量浅,吝惜资财不肯予你而是要借此助你磨练道心、凝聚凶威。”
他转又看向曲真人,解说道:“冥河老树自具凶威,此子既修的是老树法门,自也要行老树之道。你带他来讨赏,无非是看重他的天分,欲让我对他做些指点。如此,我便说个路数给你听。”
“小冥河界虽多有灵物,但对这样的弟子而言,却非是炼法的上佳所在入门年余,此子道基已算稳固,你只管将他放养到宗门之外。一如我当初的经历,由他祸害旁人去。何时成就了阴神,渡过一次雷劫,再列为真传弟子加以调教不迟。”
聂冲从前总觉得自家对道法的体悟差了些什么,此刻得老祖杜真人指点,才知悉是行事与道法真意有了偏差,心中也赞同“放养”的提议。
只是他一想到自家刚刚折落了峨眉剑派的脸面,算是与峨眉弟子结下了仇怨,心中便有些不安,“我身在宗门之中,峨眉那几个弟子便是再多怨恨,也无法伤我半根寒毛可若出门在外,离了师长庇护,下场就难预料。若有黄泉剑那般法宝傍身,自能底气十足,然而师长定不容我将其带出,哪怕三年之期未到”
偏在这时,杜真人又对他说道:“你或许还不知只因太清道祖之故,本门成就了长生道果的几人不能随心出世行走而道法高深的真传弟子,也另有历练之所。你若出外修行,能引以为援的,也只有内门而已,但人家肯不肯出手助你,还要看彼此交情。我只许你,哪怕闯下滔天大祸,只要有命回来,后果便有宗门为你担下。”
聂冲拿眼去瞧曲真人,见他含笑不语,便知此事将成定局。想到可能会遭遇危机,他硬着头皮求道:“弟子向来不惧与人相争,只是入道时浅,手段不堪,若遇到旁门高人加害,难免要吃大亏。斗胆请老祖赐下防身手段,如此,弟子也不会丢了师门脸面。”
杜真人看了自家师侄一眼,曲真人顿时会意,开口说道:“说到防身之物,我记得你与九阴白骨锤中的道兵阴九有约?我便将这件法器赐你防身,你看如何?”
“原来祖师早就知晓此事,”聂冲坦然道:“当初我遭到老树真意蒙蔽,是阴九将我唤醒,那之后便承诺过我为内门弟子时当选九阴白骨锤祭炼。只是如今我尚是外门弟子,能得一件护身之宝自然心中欢喜,只怕会委屈了这件法器。”
“努力成道就是。”杜真人接口一句,忽一翻掌,掌心钻出一道碧油油的灵光,转眼凝就成了冥河老树的模样,发散猛恶意念,展露摄人凶威,“你若能如我这般成就老树道果,证就不灭灵光,等闲法宝一流投来,也可骂他高攀。”
聂冲见此情形,便知这株高不过尺许的冥河老树乃是杜真人一团心念所化。他凝神体会,只觉其中蕴含的道韵真意比之当初所见的冥河老树丝毫不差若闭目不看外相,怕会当是正品就在身前。
震撼之余,他深受鼓舞,只在心中想道:“这正是我道路所在!他年成就道果,我亦能称尊做祖,不让庸人踩在头上。”
杜真人把树一摇,树冠上射出一团碧火,印到聂冲身上便隐迹无踪。
只听他说道:“此是冥河老树经半部修炼之法,更包含护身道术、飞剑手段,想也足够你防身渡厄。神部道法固然凶险多多,但精进也极迅猛。你若福运不差,或许十年之内便能渡过雷劫也说不定。”
做完这事,杜真人便收了手段,一边看向曲真人出言赶人:“指路,赐法老道这赏钱给的已足够多了。你先回去,容他准备个三两日,便送出山门吧。”
眼见曲真人称是告退,聂冲自也不敢多话。直到出了毒心观,重又回到小冥河上坐了“往生舟”,他才一边撑篙,一边求教道:“曲祖师,以弟子对老树真意的体悟,也知往杜老祖点明的方向才能见得成道之路。只是对出了宗门该如何行事,弟子并无头绪,还求祖师指点一二。”
“这还有何不明?”曲真人看着前方水面,头也不回地说道:“一则勤修老祖心念所传的道法二则听到哪里有着好处便去量力相争。既放出你出外行走,那便行善由你,作恶也同样由你,日后只凭成就回来说话。”
“老祖心念所传之法”口中嘀咕了一句,聂冲眉头紧皱,忍不住暗中捏了捏衣袖中暗袋里的一件事物,满是担忧地想道:“都被它吸了去,也不知还能不能再取出来!若非这事物的来历骇人,我实该将它交与师长验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