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风平浪静,若不是那一波一波卷起的海浪上漂浮着残桅断木,飘落着抱着浮木保持平衡的人,提醒着人们不久前的一刻,这里曾经有一场那样猛烈的枪炮声,有过一场突然如其来的狂风巨浪。
夜色下的海面映着那一轮殷红的圆月,显得诡谲莫测。
萧肃看着那红色变浅的红月,涣散的眼神慢慢有了神采,指着月华之处,问,“这,是怎么回事?”
“他怎么可能以月亮为载体发动催眠术?”
染华明看着全身湿透的萧肃,他一向和自己一样最讲究仪表。此刻头发被淋得像一层西瓜皮扣在脑门上,沥沥的水从头发里流出来,在他憔悴的面容上蜿蜒,他却没有去整理,此刻他瞳孔因惊惧而紧紧地缩着,甚至有些微的抖动。
死亡!
多少年没有再有过的惊恐此刻再次清晰起来。
萧肃脸色异常难看,皮肤是惊悚的白,刚刚他看到了初到华夏时的自己贫穷落拓,人尽可欺看到初到密林时的自己,衣衫褴褛,刀口舔血,夜不敢寐,每夜抱剑而睡,时时防人入侵甚至看到一身黑衣浑身灼烂的殒星,眼里绝望而怨恨。
那些被遗忘的往事在那一刻看得那样清晰,那些他不以然的话语都成了催心的符咒。
“萧肃,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是的,她说她做鬼都不会放过他。
当初萧肃在仇星落体内注射了托鲁斯之后潇洒地转身离开时,耳里清清楚楚回荡着这句话。那时候他不怕。他有什么可怕的,在密林杀的人还少么?即便初入华夏,为了掩住一些人的口,这样的事情做得还少么?又怎会怕多殒星一个?
可是现在,他竟然害怕了,殒星那龇裂带血的双眼,就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挥舞着双手紧紧地掐住了他的脖子,先打断他的手,再把托鲁斯注射到他体内。一如聚光灯闪耀的那天,他以同样的手法折断了她的手,用她贡上的礼物亲手将她葬送。
“肃儿?”染华明看着如此失态的萧肃,心中叹了口气。萧肃是经他一手培养出来的染氏真正的继承人,可是,却着着实实比不上比他小了十岁的染倾城。即便当初小小年纪独自去了那冰天雪地之处,身临绝境,那个人也不曾流露出一分恐惧。
“追月食是透支生命力的禁术,人的生命中蕴藏着无数的潜能,追月食在使用时会自动激发人的无力可能,任何一切物质都可能成为追月食的载体、介质。”
染倾城把月亮做为介质,每一个能看见月亮的人都有可能会中术,但也正因为幅射面大,瞳力难免分散,所以染华明等一些精神力超强的人才会没有被追月食影响。不大部分人中了催眠术,已经让一切都发生了转变。
“虽然这看起来很可怕,但是,他以月亮为载体施术一次,就意味着他释放的精神力已经超透,想要再来一次恐怕没有可能。所以,萧儿你放心,今晚,我们一定会得偿所愿。”染华明看着天边那轮越来越淡的圆月,笑的狰狞。
“啊!”
染华明话刚说完,萧肃还不及说什么,船身猛然一晃,萧肃坐的轮椅突然之间就重重甩了出去,惊叫声在半空中惨烈的飘荡然后嘎然止住。
这一波的海浪来得太奇、太快,染华明没有任何反应,他甚至都来不及把萧肃抓住,就见他连人带椅落在了不远处的甲板上。
神医神萧肃近,已经将他扶了起来。此时的萧肃似一个失了生命力的木偶,眼里的惊惧一分不减。太清楚了,刚刚那画面太清楚,殒星说得清清楚楚,她要找他报仇,她要让他像她一样死去,坐着轮椅,先断手,后被托鲁斯灼烧而已,尸身是一具白骨,晶莹的像结晶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