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两人配合着做完了一台紧急手术。

在洗手台那边进行术后清洁的时候，大老王伸手，在自动洗手仪器下弄洗手液，手部感应后，一坨呈现白色透明质感的清洁剂滴入了掌心。

洗搓间，他看到旁边也正在进行着七步洗手的柳明楼，近一年不见，他比过去的他要壮实不少。

但庆幸的，当初他眉宇间那层淡淡的忧色已经近乎消失了。

大老王一边洗手，一边说：“当初你对我提出去援非申请的时候，我确实是有些震惊的。因为，即便是在本院你也不缺机会。”

柳明楼的动作未变，他甚至没有转过身来看着大老王，他的视线依旧是注视着流动的水流，他说：“主任，那个时候我十分感谢你。”

大老王有些欣慰的说：“看来，你是放下了一些过分执着的东西。”

柳明楼点了点头，“当离生命更近的时候，在我也面临死亡威胁的时候，反而会找到一些人生归宿的意义。”

“医者，仁心。”四个字，柳明楼说的是铿锵有力。

他的眼睛中，带着一些这么多年来终于释怀的笑意：“曾经的我，太拘囿我的那些过往了。所以，才会在那次手术中，因为分心差点造成医疗事故。”

幸而，那次有大老王在隔壁室做手术，所以才会在危机时刻做了紧急处理。

那次下台后，大老王的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黑沉，因为一直以来，柳明楼都是他最得意的后生，在平时工作中，亦是带着显然易见的提携的。

多数时候，他们也亦师亦友。

那一次，大老王前所未有的大动肝火，怒火中，不知是失望还是心痛，他严词激励的骂道：“医生这个职业并不是相当就当的，而你身上的这件白大褂，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穿上的。”

真正的怒火，反倒不是大骂着宣泄一通，那略带着低沉的语气中，也是史无前例的认真与严肃。

在那个明显压抑着火气的语音中，一直低着头思索的柳明楼，静静地抬起头来，他的那双带些暖棕色的眼瞳就这么沉默的与大老王对视着。

他郑重而带着愧疚的说：“对不起。”

对不起手下病人的信任，亦对不起你对我的那些期待。

大老王说：“我希望你近期最好是休息一段时间，先想明白自己手上的这份责任再说。亦或者，是调整好你近期的这份情绪。”

“还有，好好考略一下自己是不是适合当一名医生吧。”

对于当年的那次对话，柳明楼在今日给出了回应：“我想明白了那个问题，日后，我也会尽全力成为一名好医生的。”

大老王笑着说：“那么，欢迎你的回归。”

扯过一张干纸，擦去手上湿漉的水珠。他们一道向着近门口的更衣室走去。

在脱下身上的深紫色手术服的时候，大老王突然问道：“在我的印象里，你一直都是沉着冷静的，所以后来我也对你的那次失误感到不可思议。”

柳明楼换衣服的动作微微一顿，他说：“因为一如既往的克制，所以才会在克制崩坏的时候产生超出控制的意外。”

“以后，将不会再发生了。”因为，他终究不是当初的那个少年了。

每个人，都需要不断的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