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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家有女

海家的两个首饰店,分别位于县城南北两条主街道的中心,格局大致相同:房屋前面的商铺做陈列展览,装潢华贵清雅,十分舒适;展柜中的金簪玉镯,更是流光溢彩,令人爱不释手。后屋是内宅,设有厨房、仓库和居室。  冬善每天在两个店铺之间奔走,要穿过中间繁华的主街道,一天天的,各家店铺的店名主人营生,她都记得熟谙;哪天若是多了什么新鲜玩意儿,或是新鲜面孔,她也一目了然。商贩们和她熟稔了,也喜欢打打招呼寒暄寒暄,说些不沾边的家长里短。因为个性泼辣,男人们也不敢和她开过分的玩笑,她的行头,和她的个性一样奔放:头上的珠花玉簪名贵耀眼;衣服是省城乃至京城最流行的款式,颜色鲜艳奔放,款式不羁;面孔妩媚,妆容浓烈美艳,举手投足,透着精明和贵气。许是物质优越,眉宇之间也些许生了些富足人家的市侩,时间长了总逃不过被街上的贼子小偷惦记,惦记着她身上那些值钱的玩意儿。街尾铁匠铺里的打铁匠英腾,每每看到她妖娆光鲜的路过,总会给一个不屑的神情——俗气。  还真没人知道这个英腾的来历,一夜之间,这里就有一个铁匠铺了:火红的炉子前面,站着一个灰头土脸的青年。不过在那个年代,其他地方战事未平,或是发生天灾瘟疫,百姓四处逃生,谋求生计也是常有的事,所以人们也不深究他的来历。倒是这铁匠铺打制的用具,规格严谨,锋利耐用,价格合适,不凑巧了还能赊账,很得百姓喜欢。那打铁的小伙儿,瘦高个,细长脸,细长眼睛,英挺帅气。人们很是费解他为何要开个铁匠铺子,干这粗重邋遢的活儿!  这小伙儿每天都□□着上身,满脸碳灰,一锤一眼地敲打着那些红铁头,专注细致。他晚上会去喝喝酒,偶尔也逛逛青楼,城里许多姑娘暗地里偷窥过这铁匠的真容后,纷纷请媒婆前来游说说媒,都被这铁匠黑着脸拿着烧红的烙铁给吓回去了。每每经过这铁匠铺的时候,冬善常感到寒意凌厉的眼神,寻着过去,对方又是散漫的回避。她有一种被轻视的戏弄。    海家主宅,灯火通明,海老太和孙女们正在花厅闲聚,看到四个孙女成大成人,个个貌美健康,她心情大悦.    “老夫人,点心都做好了,是不是现在就上呢”    “周妈,现在就上吧。你们留一些,专门给阿忠留一份。”    “是,老夫人。”    “这是大小姐最喜欢火烧烙饼,酥脆清淡!”周妈把点心一盘盘上桌。    “二小姐最喜欢的桃酥,口感香甜,入口即化。”    “三小姐最爱的糖糍,加了红糖和蜂蜜,软糯劲道。”    “四小姐最喜欢的火腿月饼,今天还做了红豆馅的。”    “好耶!谢谢奶奶,谢谢周妈!”孩子们看到甜点,非常开心。    “谢谢奶奶!真好吃耶!是吧,大姐?”冬善吃着点心,还不忘侧脸问身边的大姐,含混不清的表达着。    “是挺好吃的.谢谢奶奶!”永春也咬了一大口点心。    “好吃就好,好吃就好!一会儿吃饱了奶奶有事儿要和你们谈。”海老太看着孙女们吃点心的样子,从小到大都一个样儿。    “今儿呢,奶奶要和你们谈谈你们的婚事.....你们都长大了,该成家了!”茶点过后,海老太对聚拢在桌前的孙女们说道。    “啥!”四个孙女都惊愕了。冬善听到这句话,眼前恍然闪过一个影子——铁匠。    “奶奶,我还没想过呢。”永春懵懂地仰起头,看着奶奶。    “我听奶奶和爹的安排好了。”立夏是最传统的女子,不爱交际。    “不要,不嫁!”秋米小声地应着。    “奶奶,爹,我的相公我自己找,不用你们操心!哈哈。。”冬善还是大口吃着点心。    墨砚着看着四个孩子的反应,觉得有趣好笑,一想到她们一个个要嫁出去了,他还真舍不得呢!    “娘,我看这事就放一放吧,给孩子们一些考虑的时间......以后在说!”墨砚看着母亲。    “好吧,那就先缓一缓。但奶奶还是要请喜娘帮你们留意着,可别错过了好人家。”孩子们听到这话,都转眼看着墨砚。墨砚微笑着点了点头。    “好!”四个孩子齐声答道。    “老夫人,天色已晚,我扶您到房里去吧!”周妈上前搀扶着海老太。    “好,好!砚儿,你也早些休息!”海老太回头看着儿子。    “好的,娘,我知道了!”墨砚答道,目送母亲离去。    “爹,明儿我要和四妹到城里去。我要去玩儿!”秋米看着父亲,征求着意见。    “爹拿给你的那些书你都看完啦。。。。。。城里有什么好玩的。。。。。。不过你想去就去吧!”    “记得带上秋叶,别冻着饿着。”墨砚关切地叮嘱道。在所有的孩子中,家人最疼爱秋米,许是这孩子柔弱吧!    “爹,我不会耽误功课的。谢谢爹!”秋米雀跃。    “放心吧爹!我会照顾好三姐的。”冬善俨然一副东道主的样子。    “那好吧!”墨砚也拗不过孩子们了。    “爹,我最近的账也做完了,一会儿给爹送到书房?”立夏看着父亲。    “好,很乖!拿给你大姐也行!”墨砚看向永春。    书房,墨砚合上桌上的账簿。    “春儿,善儿那边你还是要时刻留意着。。。。。。善儿精明却不够谨慎。”    “若是价值太大或是宫里的东西,一定要拒绝!”    “我知道了,爹!”    “叔伯们怎么样”    “爹,谢叔叔来信,南方今年遭遇水灾,收成减少。他希望结算的时候,爹可以给他放一些价格;西北的甘伯伯病重,是一定要放线的;其他的叔伯那里,暂时没有问题。”    “好!那就给你谢叔叔放高一成吧。至于你甘伯伯,你写信给他,先让他好好养病,再告诫他,放线要稳妥。先有规矩,才有生意!”    “好。”    “你甘伯伯可是这天下最可靠的人啊!”墨砚忧虑地叹道。    在晴朗的时日,人们是断断不会懒闲在家的。县城大街,尽管烈日当头,却挡不住百姓游玩闲逛的兴致。做买卖的摊贩们,守定着岁月,不分天阴下雨,辈如一日的经营着祖上传下来的生计。娇羞的豆腐娘不知何时变成了臃肿圆润的大婶,一成不变的拉长声音吆喝着好吃的豆腐脑儿;卖鱼的水宝竟然已经当了爷爷,正言传身教的教着孙儿那些鱼儿们的名字哩,虽然他孙子还在襁褓之中;岳大糖家的老字号甜糖铺,传给儿子岳小糖之后,口味款式推陈出新,更是声名远播,听说还传到了京城;那些早来晚走的摊贩,为这小县城的繁华,也有着功不可没的贡献:冰糖葫芦,麦芽糖,外地香粉,刺绣首饰,碗盏陶瓷,书法临摹。。。令人目不暇接,秋米和秋叶没在这人群之中,看得津津有味。    “小姐,你看,那个一定很好吃!”秋叶看着远处金黄喷香的烤红薯,咽了咽口水。    “去买吧!我在这等你。”秋米笑答。    “谢谢小姐!小姐吃不?”狂喜的秋叶飞奔而去,中间还不忘回过头来问道。    “不吃。”    看着远去的秋叶,秋米也不敢乱走,她瞧着旁边的摊点挺热闹,很多人手里都拿着一个金灿灿的小糖人,便凑过去看了看,一会儿竟被吸引住了:一个木制的圆盘,分成若干个分隔,分隔里有动物花朵的图样。只要客人转动转盘,中间的指针停在哪个空格上,糖人师傅就会按空格图案给客人做一个小糖人,制作费用客人随心给就是,放进旁边的钱箱。若是直接指定自己喜欢的图案,价格就会高些。秋米看着师傅握着糖勺:一横一式,半弯半勾,糖汁看似要溢多,成型却刚刚好,龙睛凤眼,一气呵成,实在非常有趣。她索性蹲在摊前,托腮看了一个又一个,看着欢喜,就不自觉的笑了起来,全然忘记了那些淑女风范。客人来了又走,换了一拨又一拨,秋米也看了一拨又一拨。许是有这清丽的女孩在场,糖师傅觉得今天的生意特别好,闲空就给秋米做了一只凤凰,它在阳光下晶莹通透,漂亮馋人!秋米看着想吃又觉得不雅,便红着脸,摇了摇头。  这一切被对面铁匠铺的英腾看到,他竟露出了难得的笑容。不知是身体抱恙,还是有些懒惰,他今天不想干活儿,就无聊木纳地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算命先生大叔大婶孩童官差小偷乞丐。。。。。。在这熙熙攘攘之间,他看到了人群中的秋米和秋叶。两个女孩,都很清丽,秋米身着素色衣裙,清新纯净,秋叶身着墨绿套装,亭亭玉立。看来是个穷人家的小姐:平底布鞋,胭脂也没有打,除了发髻上一支碧玉簪子,身上没有任何首饰!英腾心里寻思着。以前没有见过,应该是路过的!他觉的口有些干也不想去喝水,生怕转个身人家就走了似的,怔怔地盯着她们在人堆里窜。一会儿两个姑娘突然驻足,交谈了些什么,又看着绿姑娘跑开,然后她在糖摊前流连忘返,目光贪婪,实在可爱!英腾在打好的刀刃上照了照镜子:哈哈,今天脸上没灰,甚好!可就这一眨眼的功夫,街上那两人就不见了!    这么快!他走到路中间,四下瞧了瞧,没发现那人!心里突然有些焦虑,眼神犀利仔细地又扫了人群一遍:没有!这里所有的地痞流子,他都认识,今天没来。那,会去哪儿呢?闭眼,凝神...烤红薯的香味掠过鼻尖,噢,在那!    此时,秋米和秋叶正走在回去的路上。阳光毒辣,再加上很少长时间的这种游走,秋米感觉身子有些疲累,脸色泛白,站立不稳。    “小姐,小姐,您怎么样?”秋叶扶住秋米,焦急的问道。    “都怪我,吃什么烤红薯嘛,把小姐晒着了!”    “没事的,秋叶,我只是有点晕,不碍事儿!”    “小姐,你看,那边有个阴凉地儿,我们去那休息一下吧!”秋叶四下看了看。    “好!”秋米答道,她真的需要休息一会儿。    两人移步到一条房子之间的小巷里,准备避避热,歇歇再走。前面传来嘈杂的声响,街上的人们脚步急促,好像要奔着去看什么热闹似的。    “那里干嘛呢,难道又有好吃的!”秋叶好奇地想去瞅瞅。    “秋叶,你去看吧,我在这休息一会儿。”秋米看着这家伙,索性给她玩个够吧!    “小姐。。。。你又笑话我......小姐,那我去瞅瞅,一会儿就回来。”秋叶一句话分两段说完后又跑了。    看着她那么开心,秋米心里也挺高兴的,许是呆家里久了,来城里觉得新鲜,她能理解。秋叶和她一般年纪,心性敦厚,和忠叔一样;在她心里,秋叶可不是什么丫鬟的身份。突然间她觉得天有点暗,眩晕,恶心。。。。。。巷中一侧的墙边,有个石头墩子,她想过去坐会儿,可脚就是动不了,刹那间天旋地转。。。。。。迷迷糊糊中,她觉得自己好像靠在一堵软软的墙上,脑海里想着自己应该是在街上。。。。。。她什么也不知道了。    因为距离太近,英腾控制着呼吸,手也不敢太过用力,他看着怀中这个被晒晕了的女子,心中充满了未知的感觉,这种感觉什么时候有的,他还没想。这个女孩眉宇温柔,但是气息有些急促,脸色发红,是暑热之症。他用宽阔的膀臂环着她,凝视着她。这种感觉,既熟悉又陌生。。。。。。时间仿佛定格在这一秒,尽管旁边的街上,人来人往。桃树下,一个少年抱着一个桃花般明艳的女子...英腾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脸上浮现痛苦的表情。他听到有人跑过来的声响,便动了动身子,把秋米放在石墩上,从怀里掏出药瓶,在她鼻下晃了晃,然后倏然而去。    “小姐,小姐,前面有人卖身葬父哩,好惨!”秋叶一边跑回来一边说着,喘着大气。    “哦!”秋米靠在墙上,她迷迷糊糊闻到一股清凉的味道,清醒中就看到秋叶跑回来了。    “是的,小姐,有死人!一个女子,在卖身葬父哩。。。。。。小姐,你脸色不太好。。。。。。你肯定渴了饿了,我们回去吧!”秋叶焦急起来,粗心的丫头终于发现小姐虚弱得不得了。    “没事,我好多了。我们去看看那卖身葬父的事儿吧!”    “小姐,您别去了,看到死人,您会被吓到的!。。。那爹又要数落我了!”    “不会的,我们不说就是了,走吧!”秋米起身离开,她摊开手掌放到墙壁上,没有那种软软的感觉!走到巷口,她又回头看了看那墙,没有什么。。。    墙后的人,神情竣冷。    街角一隅,略略有些昏暗,一群人正在那里密集,不时发出些无奈怜惜的声音。拨开密集的人群,秋米看到地上一具盖头露脚的身体,旁边跪着一个面如菜色的女子,地上一张注明卖身葬父的纸牌。空气瘟氲,腥臊恶臭,这围观的人群,仅是看热闹罢了,竟无人愿意帮助她。看来,她好像不会说话。    “秋叶,还有多少银子?”秋米转身问着秋叶。    “只有一些碎银子了,小姐,我们带得不多,石头哥又没跟来。”秋叶怯怯的答道。    “没事。”秋米取下发髻上的簪子。    “把这些都拿去,让她把老人家葬了,剩下的做些生计。”    “小姐,这怎么成?!老爷知道会骂的。”    “快拿去!”秋米装作生气的样子。    秋叶不敢违拗,就把银子和簪子送到那女子面前。    “姐姐,这些你拿着,去把你爹葬了,再做些生计。。。。。。你也不必为奴。”    女子抬起泪眼,看着这两个朴素的女子,内心感动,便过去给秋米行了一个谢礼,末了还认真地看了她一眼。    待这主仆二人离开后,围观的人群就炸了锅,纷纷说着这簪子的好:此簪应该来自玉器珠宝大户--玉家。簪身通体翠绿、纯净,质地细腻,似有暗波涌动,簪首一朵镂空小花,雕琢得精致华贵。有人当即出价要跟女子买下这支玉簪;有人承诺帮助料理后事收做酬金;有人愿意收留安顿女子。那女子手里握着这支簪子,不知是感动还是悲伤,竟有些呆了。一个黑衣人突然从人群中跑上前来,放下两腚银子,取走了女子手中的玉簪。女子回神,欲伸手抢回,出手如风,却扑了个空,执抢中她和黑衣人四目相对,竟瞬间惊诧。黑衣人随即离开。    一天的游玩让秋米觉得很饿,她一口气吃了两大碗饭,还饮了些甜汤,冬善看着惊讶不已。    “从没见过三姐这么能吃!秋叶,你们今天玩什么了?”冬善目向秋叶.    “我们,就是在街上看热闹.....太阳大,小姐累着了!”秋叶不敢直视四小姐。    “噢。那你快点伺候三小姐更衣,早点休息。”    “是。四小姐,我记着了。”    临睡前,秋米坐在床上,抱着双腿闭眼静想,总觉得今天哪里不对劲儿,又不明白个所以然:那软软的墙;迷糊中闻到的清凉味道,那应该是薄荷。醒来衣衫规整,便不是遇到恶徒。真的谢谢那个帮助了自己的好心人,她心里想着,一会儿便沉沉睡去。而此刻,铁匠铺的英腾,正在用毛巾仔细擦拭着那支玉簪,末了他靠着被枕,把擦好的玉簪放到眼前,定定的看着.....那个熙攘人群中的小小身形,纯真的浅笑小脸,手掌放在墙上的试探,走到路口的回眸。。。他的嘴角浮现盈盈的笑意。她是谁?    英腾胡乱地想着,无法入睡,他翻个身,思绪飘忽。    铁匠铺平素灼热,灼热着身体发肤。这样的生活,他已经过了好几年,白天累得疲惫不堪,夜里他才能睡的香甜,虽然不能安稳。    那一年他孤身一人来到这里,谨慎小心的生活着,摸索着,慢慢发现这里的人们,其实非常朴实良善。他的房东风老汉,是个孤老头儿,老伴去世以后,他就半疯半癫了,时而满街乱跑,时而上山打柴,摘些野花。    说来也怪,自打他住进来以后,风老汉也安静多了。帮他缝补衣服的毛婶说,以前风老汉是不姓风的,是疯了以后人们喊习惯了,就忘记了他本来的名字。开始那一年,每每遇到雪天雨天,英腾夜里总觉得外面有人,有动静,他起床看了几回——竟是那风老汉。他走在雨雪里,又哭又笑的,喃喃自语,好像还喊着几个名字。    自那以后每每遇到雨雪天,他就守着风老汉,不让他出去淋雨。他陪他喝喝酒,说说他小时候,也不管他能不能听懂。第二天醒来自己身上竟盖有被褥呢。。。。。。此后慢慢地,风老汉就变安静了,似乎也不认识所有人了,只会打柴,发呆。    收回思绪,英腾把簪子用毛巾包好,想放到枕头底下,想了想又怕压碎;柜子上吧,太远;就放到床边的书籍上吧,目光所及之处。    海家四小姐冬善这两天也很烦闷,自从奶奶说起要成亲的事情后,她总被脑海里那一闪而过的身影折磨着。为什么?怎么会想到这个人?她和他,严格的说,还不认识哩!    今天,像往常一样,她在街上走着,满腹心事,也没应那些和她打招呼的人们,不知不觉竟走到了铁匠铺门口。那人正在打铁呢!他光着上身,神情冷峻,一锤一锤敲打着,反反复复;通红的火光映着他的脸庞,全身汗渍渍的。她看到他眼角的余光看到她了,但毫无反应。倒是徒弟小哥热心的上前搭着讪:“四小姐,欢迎欢迎!你需要什么吗”    “暂时不用.谢谢!”冬善心不在焉的答复着,眼睛还是看着那个打铁的人:没有反应,仍在敲打着那铁杆头。她有些失落。    打铁小哥目送冬善离开后,对英腾打趣地说道:“师傅,我看这海家四小姐怕是看上你了呢!啧啧,真漂亮啊!”    “胡说,快干活吧!”    可这打铁小哥的话匣子一打开就关不上了,也不管别人听不听,他叨叨不休、夸张渲染地就说开了:那海家祖上如何富有,高楼大宅,山珍海味,绫罗绸缎,金银珠翠等等,还有四个小姐,如何婀娜多姿。    英腾听后,坏坏地笑道:“那你中意哪个小姐”    “师傅,我当然是中意四小姐海冬善了,她就像牡丹一样美啊!”打铁小哥脸红红的,眼中满是憧憬。    英腾默默地笑了。    师徒二人边干活边哈哈地说笑着,晚上歇工后就喝酒去了,大半夜才醉醺醺的告别。黑夜静谧,应是五更天了吧!英腾踉跄着走在街上,寻着铁匠铺走去。若是以前,他会到花楼抱抱那些女子,和她们调情嬉戏。那些女子?他想起好久没去看过若水了。若水是那些女子中的一个,自从遇到他之后,就再没侍身过任何客人。也不知最近老鸨有没有欺负她,英腾想着。一条黑影从他身边闪过,轻盈若无,看方向是街市后面的护城河地段,他曾经在那里收拾过几个痞子。英腾默站了一下,继续向前走去,夜色中寒光一闪,一柄利刃向他胸口刺来,他侧身避让,抓住对方握刀的手,继而攻击对方下盘,对方避开,飞身跃起,半空中亮出另一把匕刃,凌空而来,英腾徒手抓住那柄利刃,对方想抽回.竟使不上劲了。天色微亮。    “你来了,清儿!”他的声音是温柔的。    “看来师哥的武功没有丝毫退步呀!想来是尊主多虑了!”一缕幽香从他背后轻轻飘来--竟是那卖身葬父的菜色女人!不过现在她轻脂淡粉,唇色艳丽,活脱脱一个美人坯子!    “说吧!”听到某人他心里有些不悦。    “尊主有令:唤醒天书计划。”女子缓缓向前,和他四目相对,“师哥的任务是:事成之后带天书离开,不得有误!”    “就凭你们”英腾冷冷地说道。    “还有他人。”    “谁?”    “我不知道。不过听说是前任尊主埋下的棋子儿。”    “清儿,我知道了,你回去吧!”英腾看着她的脸。    “师哥.....别让我知道你爱上了谁。我会杀了她!”女子直视着他,目光凌厉坚定 。    “你敢!”英腾向前走了几步。    “师哥,你已经违反教规,你会死的!”女子在他身后大叫起来。    英腾转过身去,目光咄人,“清儿,该做的事我会做的!.....其他的,你不要管!”    “不,师哥。你....忘了她。现在才刚刚开始,她也还不知道.”女子的声音变得哀怨。    “你找过她了!”他脸色阴森,语气也变了。    “答应我:忘了她吧!难道你想看到。。。。。。下一个桃美!”    “。。。。。。”    “师哥,师傅并没有杀她,而是把她嫁给了一个她不爱的人。。。。。短短数月,她便郁郁而终,临走时望着远方,也不敢喊出你的名字!”    “师哥。。。她不是桃美,桃美已经死了!”听到这些,英腾痛苦不堪。    “清儿,保重!”他疾驰而去。    街市四周传来车马人群的喧嚣,新一天的早市又开始了。铁匠铺门口,风老汉痴呆的看着一路走来的英腾,还有他流血的手掌。    桃美!蜷缩在床上,英腾心如刀割。桃美站在那桃花树下,浅笑盈盈地迎着他,温柔明艳,但刹那间她又灰飞烟灭,融入那泥土之中。桃美!他痛苦地在心里喊着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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