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礼郡王府。 “二皇弟,大哥言尽于此,你自己好好思量一番,为兄先行告辞!”说罢,诚郡王便走出了书房,带着自己的下人回了郡王府。 待人走远,礼郡王脸色阴沉,愤而拍桌。 礼郡王妃班氏端着一盏银耳莲子粥进来,舀出一碗,安慰他,“王爷,妾身知道您不欲争权夺利,可眼下我们该如何做?” 礼郡王拍拍她的手,接过来,随意用了几口,眼中无限温情,“放心吧,我那皇兄是个什么出身?之前也就比我和老七好了点,可就算这样,他的希望都没有我的大!本王母妃虽是犯官之后,可后来父皇亦已给外祖家平反,可以说,在人脉这方面,他还及不上我,不过就是想拉拢我,得到我手里的这点人脉罢了!” “这大皇兄,委实心急了些!父皇正是年富力强之际,又怎么会容下他的异心。”礼郡王妃悠悠地道。 “况且,他成亲这么多年,还没有嫡子降生,更是忌惮我和老五老六了!” “对了,再过几个月,咱们夫妻就该给大哥大嫂府上送礼了。” 想到诚郡王妃先前没了的那个孩子,礼郡王妃摇头叹息,“大皇嫂摊上孙容华那样的婆婆,侧妃又是她侄女,真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 虽说礼郡王不好议论自己的庶母,但还是忍不住冷笑,“看着吧,就那么个亲娘,大皇兄早晚要烦,这不,前几个月,听说那个侧妃生了重病,一直在院子里静养,这是快要忍不下去了!” “孙家微末小官,不过是仗着孙容华和大皇兄才有今日,却反过来仗着亲戚情分挟制他,这大皇兄那个性子如何能忍?”礼郡王沉下脸来,“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竟还想着同王家叫板,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礼郡王妃咂舌,“真是让人无语凝噎了!这样的亲戚,真的还不如不要,也难为大皇兄一忍多年了。” 礼郡王点点头,“可不是!横竖我是没有想法,他们几个,爱怎么争就怎么争,实在不行了,父皇属意谁,我就跟着谁!” “平常来往,远着点儿老大和老五家的,等老六家的嫁进来,倒是可以常来往。” 礼郡王妃脸色一肃,急忙示意自己晓得了。 另一边的孙家。 “老爷,你可想想办法吧,这都好几个月了,我每次向诚郡王府中递帖子,都被打发回来了,到现在也没有见到过香儿,您去问问诚郡王?” 孙郎中烦躁地走来走去,十分不耐,“我能有什么办法?我都不知道明里暗里提醒过多少次了,都被他含糊过去了!” 孙侧妃的母亲孙太太甘氏急的哭了出来,“那可怎么办啊?自从前几年香儿闯下大祸,诚郡王就同咱们家慢慢远了,现在竟是不认咱们这门亲戚了吗?” “你还敢说?都是你!”孙郎中对甘氏怒目而视,“不好好教她女子该有的贤良淑德,反而仗着娘娘的势,无法无天起来,害了王府嫡子!”指着甘氏,“若不是柳家碍于大皇子,早就处理了咱们家!” 想到这儿,孙郎中愈发烦躁,脸色阴沉。 “别哭了,横竖咱们家不过是一门攀附着人家的穷亲戚,诚郡王是皇室贵胄,如何会将咱们放入眼中?”这话可谓是怨气满满。 甘氏抹抹泪,露出红肿的双眼,“可再怎么说,血缘关系,是剪不断的啊!若不是当初老爷考中进士给她打点,只怕娘娘依旧是个默默无闻的承徽,怎么会得到皇恩,诞下大皇子呢?” 甘氏所说,孙郎中何尝没有想过?想当初孙容华不过是太后给当今选的几个侍妾之一,他们孙家上下打点,把她送入东宫,后来先帝过世,今上登基,因着诞下了庶长子,才得封了个从五品的嫔位,他考中庶吉士,渐渐在朝堂上崭露头角之后,她才一路升到了昭媛。 只可惜,就是这昭媛之位,也被她自己作丢了! 更可笑的是,母子两个都是白眼狼!虽说香儿将正妃的嫡子害死了,打杀了就是,他孙正衙不缺女儿!可这断绝往来,就过分了! 又觉着应该是诚郡王妃在他外甥面前挑拨了,要不然,态度怎么会转变的这样快? 把想法和恢复精神的甘氏细细说了,甘氏脸色也不好看,孙郎中忙问怎么回事,“怎么了,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儿?” “什么都不必说了,老爷,这其中定是有那柳氏作梗!柳氏孩子掉了后不久,我递上帖子想要看望香儿,郡王妃身为晚辈,我也是她的舅母,她竟命人直接将我送到了香儿的院子,自己连个面都没露!” 孙郎中叹息,“可你不要忘了,你递的帖子是探望府中侧妃,而非外甥媳妇,你那时的身份就是妾室的母亲,王妃怎么可能纡尊降贵去见你呢!更不用说香儿还把人家孩子害了!” 甘氏一时哽住,不再言语。 另一边,元维煜极力在讨自己两个大舅子的好感。 “清兄,你腰间的荷包可是阿蓁所做?” 王清一听,立时打开了话匣子,“可不就是?你是不知道,我们哥儿几个,想要从我这懒妹妹手里抠出个她经手的物件儿是多不容易!” “令妹已是很好了,你们兄弟姐妹多,你看看我,就这么一个妹妹,”眼神飘向玩得兴起的元婳旁边,“她也就我一个嫡嫡亲的兄长,克说来见笑,从小到大,别说荷包了,就是一方素帕,她也没有给过我几回。”说罢,还摇了摇头。 王清听罢,顿时有种惺惺相惜之感,拍拍元维煜的肩膀,“世子不必觉得失落,郡主现今不满十岁,就是我们阿蓁,也是上了十一岁才肯绣东西。” “而且,像她们这样身份的女子,有几个是女工顶好的?阿蓁也是觉得女工能拿出手了,才给我们的。” 王清一口一个阿蓁,这亲密的称呼闹的元维煜十分火大,可还是要保持微笑。 “清兄不必如此生疏,叫我名字即可。”元维煜微笑着拉拢大舅哥,不着痕迹。 真要论起身份,王清差不了元维煜多少,一个是世家子,一个是宗室,略一思索也就应了,“既如此,那以后我便叫你煜兄了!” “理当如此。”元维煜说出这话,王清对他印象更好了。 渐渐的,王沐也回来了,几人聊的热火朝天。 突然,王清腰间的荷包掉落,转眼之间,被一只修长的大手拿走,收进广袖之中。 元维煜嘴角泛起一丝微笑,他的了! 程素清一直跟在杜韵儿身边,试图跟其他贵女打好关系。 纵然有些小娘子没有见过她,可是只要提起她的名字,那简直就是如雷贯耳,任谁都知道,她的烂名声。 孝中参宴,污蔑郡主,口无遮拦,做客时一身素白,哪一样都让人对她避而远之。 见众人都对她冷冷淡淡,程素清不由心中烦闷,看着另一边的凉亭,眼神微微闪烁。 巧的是,秦飞萱的几个庶妹也在凉亭之内。 “几位娘子好。”程素清缓缓屈膝,脸上挂着友善的笑容。 由于几人并未正式介绍过,加上身份较低,杜韵儿现在对程素清也是爱答不理,秦飞萱把几个庶妹带来这里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应酬交际,以后的来往,就要她们自己努力了。 几人交换了名字,彼此之间有了几分交情,但是心里还是各有各的思量。 程素清看不上几人的庶女身份,秦飞采,秦飞禾,秦飞露几人纵然只是庶女,却是小世家出身,看不上程素清的四品京官嫡女的身份。 可那又怎么样呢?还是要维持住这薄如冰面一般的友谊,不是吗? 太阳还未落山,众人告辞,王蓁兄妹难得享受这样的田园风光,就打算多住几天,元婳兄妹还有四公主同样,尤其四公主,完全是先斩后奏,能拖几天是几天,分别让人回去传了消息。 倒是王莞,因为婚期将近,孟浩扬明日还要去点卯,没有留宿,所以两人为了交流交流感情,双双决定离开庄子。 还有王芸,因着明年就是及笄之年,所以最近三夫人一直带她出去应酬,以期各家夫人能对王芸有个好印象。 王薇和王蓁说了声,留下来,可王莹却是二房的庶女,嫡姐都走了,按理说她应该跟王莞一起回去的,但是…… 王莞倒是看出了她的不舍,况且她也想要和孟浩扬单独相处一下,笑着安抚,“你留在这里和阿蓁和阿薇做个伴儿吧,我会和母亲说的。” 王莹眼神晶亮地点点头,向王莞致谢。 别说,庄子虽然有些方面的确不大方便,可依旧是个散心的好地方,庄头的媳妇每天都要送来许多新鲜的时令水果新鲜蔬菜还有猎物,除了王蓁兄妹以外,都有些不好意思,时常打赏。 晚间,王蓁躺在大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思来想去,觉得今天面对元维煜失态,必然是有极大的原因。 她也曾经历过年少青葱的时光,也体味过既酸且甜的懵懂爱恋,懂得那种小鹿乱撞的陌生情愫,可始终没有真正品尝过爱情的滋味。 可她知道,她心动了。 可是,算上前世的年龄,她的年龄都是元维煜的两倍了,真正的老阿姨了,就算长得再嫩也掩盖不了她心灵的沧桑,而且,说实话,她还真就下不了口,摧残祖国的小花朵。 可这厮长得也太勾人了! 王蓁嘤嘤地在大床上翻滚,纠结要不要攻略一下花美男。 清凌凌的凤眼,修长的双手,性感粉嫩的薄唇,高挺的鼻梁,挺拔的身材,还有低沉的嗓音,王蓁简直要疯了,每一样她都喜欢的不要不要的啊!好想扑倒怎么办? 果然,美色误人啊! 美色这种东西,越是想它就越想啊! 下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才慢慢冷静下来。 外间上夜的淡衣听见了声音,询问王蓁,“娘子,您需要些什么,和奴婢说一声。” “不必了,嗓子有些干,下来倒杯水喝,你休息吧。” 第二天,王蓁用完早饭后,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揪了一串青青紫紫的小葡萄,一粒粒往下剥,嘴里嘀咕着,“去,不去,去,不去……去!” 看来老天也支持她去告白啊?王蓁喜得眉开眼笑,把石桌上的小葡萄粒全都收成一堆,搁置在那里,一溜烟儿似的跑去了四公主的院子,旁边淡烟见了,忙跟上去。 四公主身边的碧萼见了王蓁,忙把她往屋子里请。 王蓁的性子向来大方不扭捏,她自己开窍了,许多事情就在脑海里串联起来。安王妃热情的态度,元维煜看似淡然实则拘谨的举动,元婳时不时的打探,都让她心里的猜测愈加肯定。 进了四公主的房间,直接拍桌子,“我决定了,我要嫁给你堂兄,我喜欢他,你要帮我!” 这一连串的信息加上王蓁的响亮声音都把刚吃饱的四公主砸懵了,揉揉自己的眼睛,还掐了自己一下,“嘶,没做梦啊!” 王蓁给她倒了一杯茶,“我算是看出来了,合着就我一人被蒙在鼓里呢!你们这些人,明明白白大大方方说出来不就好了,拐弯抹角啊,也不嫌闹心!” 四公主吧脑袋凑过来,“所以你这是要?” “你说,他真的喜欢我么?”王蓁支着下巴,眼中满是纠结。 “也就你傻,一直没看出来,我煜堂兄从小就喜欢带着你玩儿,要不是后来我和你玩在一起,他都不一定会搭理我,”看她眼中似有不信,“真的,我还见过他偷偷亲你呢!就是你七岁生日喝多了那天!” “真的?”那时候他们两个才多大点儿,古代的孩子都这么早熟吗? “真的,没骗你,煜堂兄对你,都比阿婳还要强些,只是你当局者迷,我旁观者清。” “而且,小皇婶对你多热情,一看就知道想让你当她儿媳,煜堂兄还总是给你介绍厨子,送你小宠物,阿婳还喜欢你,我要是你,在公婆和善,小姑子交好这样的情况下,我一定嫁过去,想都不用想!” 王蓁点点她的鼻尖,“臭丫头,还嫁人呢!大大咧咧就这么说出来,也不嫌害臊!”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什么不能宣之于口的!”四公主不以为意,“你是郡主,我是公主,你尚且有约束,可我却是没有的,我嫁到哪里都是下嫁,就算我说话不好听,做事拿大,他们也得给本公主忍着!” “可万一,你是真的喜欢你的驸马呢?他家里人若是不省心,你要怎么办?”王蓁面上摇头,实则对四公主的话还是非常赞同的。 “要是他懂得护着我,也有能力护着我,我就对他好,他若是事事听他父母的,把我丢到一边,我要他做什么?天底下的男人多着呢,想当驸马的,也不止他一个。” 说罢,四公主又向王蓁招招手,“我前儿听母后和我母妃那次在说,义丰伯的的那个二儿媳,前些日子,我曾姑祖母的寿宴上,竟然打探你的婚事,好在后来被她大嫂圆回来了。” “这事我娘也和我提了个大概,但是也没说是哪家,但这种事情一打听就出来了,也难怪我娘脸色不好。”王蓁无奈地笑道。 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略微碰碰唇,“我家里说了,我是郡主之尊,无论如何,都是嫁进家风清正的高门大户之中,绝不会是这种拿女子嫁妆钱填补男人的门户里。” “这家子也是够异想天开的,就算他们家当年未曾被降等,也是配不上国公府嫡支嫡女的,更遑论你现在还是郡主?长得丑,想的倒挺美!” 四公主斜了斜眉,“约么这家子也是看上你的嫁妆了!谁不知道你外祖母是阴家当年唯一的嫡女,又生财有道,你母亲继承了她老人家大笔嫁妆,又只有你一个女儿,东西还能少?” 的确,世家大族向来娇养女儿,穷养儿子,除了女儿特别多的人家,出嫁之时几乎都是十里红妆,更不用说几十年前以兵器锻造而富甲天下的阴家嫡女了,说是百里红妆都不为过。 阴老太太只有两个女儿,各个都是心头肉,除了公中所出嫡女的五万两例,谢老太爷又给两个嫡女每人拿出了十万两银子,阴老太太给两人每人二十万两现银,剩下的四十万两,留着给剩下未成亲的两个儿子娶媳和自己的花销。 即便如此,加上从小就预备好的头面首饰宝石衣裳布料,紫檀木家具铺子庄子,还有古玩字画孤本,就这些就有差不多五六十万两的嫁妆了。 若不是当年小谢氏进门就带进来大笔嫁妆,凭着两年无所出,郗家的老太太估计老早就对她不满了! 这二十年来,除了长子次子成亲,谢氏甚少动用嫁妆,加上每年铺子里庄子里都有几万两的收益,竟也要与阴老太太当年的体己持平,虽说谢氏从未有过言语,可这京中之人几乎都是见过谢氏晒嫁妆的,心里焉能没有一笔账? “还有就是,义丰伯府这个二房郎君,空有一副皮囊,今年已经十七岁了,不能继承爵位,天资愚钝,文不成武不就,所以,他娘担心他以后也就是个白身,没有一技之长,还不如娶个像我这样的郡主,那样就是有品级的郡马了!”王蓁幽幽的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