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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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琨,刘越石。算是中国历史上一位不怎么知名的民族英雄。
有朋友问我,你喜欢两晋,那个年代有什么英雄人物?我说有闻鸡起舞的祖逖刘琨,朋友摇摇头,没听说过。
对此我很理解。刘琨生活在西晋末年的黑暗的时期,那时期原本就离我们太远了。何况,刘琨的事业最终以失败告终,他没能挽救腐朽到极点的西晋政权,也没能阻止五胡十六国这个更加可怕的时代汹涌到来。
好在历史爱好者们不以成败论英雄。虽然刘琨没有成功,但是他的精神、事迹,足以令人且歌且泣,慷慨动容。他是一位非著名、但却了不起的英雄,毫无疑问。
刘琨生于公元271年,中山魏昌人。他是中山靖王刘胜之后,和蜀汉昭烈帝刘备同宗。晋书记载,他少年时,即有俊朗之誉,以雄豪著名。与他兄长刘舆并称“洛中奕奕,庆孙、越石”。
如果熟悉晋书的叙事方式,我们可以知道,其实上面那些美誉可信度并不怎么高。抛开那些士人门阀互相吹捧的词语,真实的少年刘琨就是个彻彻底底的官二代加富二代,为人纵情粗放,谈吐浮夸,好作豪言壮语。
晋书刘琨传史臣曰:刘琨弱龄,本无异操,飞缨贾谧之馆,借箸马伦之幕,当于是日,实轻佻之徒欤!这一段倒是很中肯。
另外他还是个文学爱好者,是当时著名的青年创作集体“金谷二十四友”之一。这个“二十四友”的团体,其首领是贾南风的外甥、权倾一时的贾谧,主要的经济赞助人是靠劫掠过往客商起家的超级富豪石崇。其中的成员良莠不齐。
这群以文学青年自诩的人物在洛阳的金谷园里寻欢作乐吟诗作赋。好日子没过多久,八王之乱开始,贾家恶贯满盈,倒了。于是众哥们儿也就一哄而散。
在短短几年里,他先后依附于赵王司马伦、齐王司马冏、范阳王司马虓、东海王司马越。好在这几人都是姓司马的,因此虽然刘琨辗转于几方,“三姓家奴”的称号却落不到他头上。
另外,在几次战争中刘琨证明了他的军事能力。在面对一群废柴、面瓜的时候,他还是相当能打的。
这样的日子如果延续下去,刘琨应该会作为西晋末年一个政治投机分子而留名史册吧。然而历史给了他一个机会。
某日,因为在讨伐司马颖的战斗中有功,刘琨被封为广武侯。广武这个地方,是并州雁门郡的郡治。当时匈奴刘渊自称汉王,在并州起兵,先后打败了并州刺史司马腾麾下大将若干人。
并州乱的不像样子了,刘琨却捞了个广武侯的身份,朝廷这是为啥呢?过了几个月,光熙元年,司马腾被匈奴刘渊一再蹂躏,终于受不了了,他携裹将士军民数万,逃亡邺城。东海王司马越随即委派刘琨出任并州刺史、加振威将军、领护匈奴中郎将。
这是要刘琨接烂摊子呢。你丫的,朝廷果然没安好心啊。
当然,其实对刘琨的安排,并非是因为司马腾逃亡而应急的任命,而是八王之乱结束后,东海王司马越整体政治布局中的一环。
八王之乱末期,争斗的双方,一方是东海王司马越根据地在青州。另一方是以冀州邺城为根据地的、实力非常强大的成都王司马颖,他的帮手是占据关中的河间王司马顒。司马颖最终在306年被司马越彻底击败,八王之乱就此结束。
而匈奴刘渊势力,最初以司马颖的偏师身份出现,势力并不强盛。他们只占据了并州的西河国和司州平阳郡。弹丸之地罢了。未见有在其它地域建立稳固政权的迹象。
我想大家可以确认的是,司马越集团的主要对手,毫无疑问是与他争夺中央政权的司马颖。307年汲桑起兵和早前公师藩起兵都是打着支持司马颖,为司马颖复仇的旗号,证明司马颖的政治力量,确实根深蒂固。
故此,司马越最终在八王之乱中取得胜利后,首先要做的,就是彻底消灭司马颖的旧部、整合司马颖的辖区,稳定河北的统治。
这个任务,必须,也只能交给他极其信任的、不遗余力支持他的弟弟,原任并州刺史的司马腾。因此,在并州被刘渊痛扁的司马腾获得了新蔡王、车骑将军、都督邺城守诸军事、镇邺城的任命。
司马腾坐镇邺城,对冀州、并州、乃至更北方的幽州都形成了压制的态势。
而并州刺史的职务,司马越将之交给了刘琨。当时并州陷于战乱,已非中央朝廷所能实际掌控。匈奴连续击败朝廷大军,势力迅速膨胀,控制范围扩展到了太原、上党、河东、河内等地。
故此刘琨的就任,我个人认为不妨视为中央朝廷的一种表态,表示朝廷并未放弃并州而已。实际因司马越在内忙于整合朝政、在外忙于稳固邺城、许昌、襄阳、长安这四个军事重镇,根本就无意于插手并州。
当时刘琨本人的地位并不很高,他在司马越幕府中的作用也不明显。其出任并州刺史,似乎主要出于其兄刘舆的举荐。兄弟二人分布内外,似乎也是当时大家族自保的常用手段。
刘琨名义上是出镇北方大州的一方诸侯,实际上简直就是一支敌后武工队。在他带着小部队艰难创业期间,也未见中央政府对刘琨有任何支持,真是个可怜孩子。
以上是刘琨出镇并州的。他在路途中向朝廷递了表文,文中说道:“道险山峻,胡寇塞路,辄以少击众,冒险而进,顿伏艰危,辛苦备尝,即日达壶口关。臣自涉州疆,目睹困乏,流移四散,十不存二,携老扶弱,不绝于路。及其在者,鬻卖妻子,生相捐弃,死亡委危,白骨横野,哀呼之声,感伤和气。群胡数万,周匝四山,动足遇掠,开目睹寇。”惨状触目惊心。
那么刘琨在到达并州以后做了什么呢?
他先在上党停留,招募人员,后攻击前进,在版桥击败匈奴将领刘景进入晋阳。
当时的晋阳,条件非常恶劣,刘琨在晋阳惨淡经营,着力于恢复经济、积聚实力,取得了非常良好的效果。其主要的举措如下:
首先,聚合并州残余民众、尽快恢复生产,得以立足
其次,迁徙并州北部、冀州西部、幽州西部民众入并州,充实实力
再次,招徕游牧民族小部落
再次,招抚鲜卑拓跋部,以鲜卑对抗匈奴
还有一项举措,就是攻占上党,依托太行山脉建立稳固政权
并州,号称天下之腰膂,而上党,则是并州的重中之重
太原国晋阳和上党接连成一体,虽然未必能有效控制所谓“太行八迳”,却能基本做到有效遮断。
也就是说,刘琨的实力虽小,却隔在并州和冀州之间,这有效地压缩了匈奴刘汉的发展空间。使得匈奴向北、向东的发展通道被堵塞向西依旧是游牧区,没有意义而向南,则是西晋朝廷重兵保护的河东及洛阳。
由于刘琨的努力,使得匈奴的力量实际只局限在并州西河郡和司州平阳郡的狭小地域里。没有战略纵深,更没有自给能力。刘渊为了这个困扰,将都城从离石迁移到蒲子,却仍然无法改变战略上四面受限的被动地位。
而另一方面,冀州等各地的少数民族造反势力在无法与匈奴汉国取得直接联系的情况下,实际处在没头苍蝇的状况。每一支力量都在缺乏战略目标的无意识游走。西晋大将苟稀的诸多战绩,就在这个时候产生。
当是时也,西晋朝廷面临的局面为之一新。
匈奴汉国眼看气数将尽,而其它各路反贼也都先后被击败。
不得不说,这其中刘琨的功劳非常巨大。
然而,西晋朝廷之腐朽无能,远远超过我们的想象。
八王之乱虽然结束,可整个朝廷依然风雨飘摇、内斗剧烈。我们大概列了一下,执政的东海王司马越在那段时间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