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衡愣了。
他习惯了赵骋怀说点什么剁脚趾、剁手指的中二威胁。
但都是对南宫狰下手还第一次说,要打断他的腿。
“为什么啊?”老父亲为自家南宫先生鸣不平,“以前你都说砍掉狰狰的脚趾你怎么变了?”
赵骋怀似笑非笑的看他,阴恻恻说道:“昨晚你输给你儿子五局。作为他的手下败将,你有什么资格拿他当赌注。”
弟弟逻辑清晰、思维缜密说得好有道理,虞衡无语凝噎。
昨晚悄悄在塔防手把手教孩子的事情,怎么都被知道了?
赵骋怀的语气像是嘲讽又像是恼怒,连他输了几局都记得清清楚楚,这心理阴影足够大了。
“行叭。”
虞衡夺过羽毛球拍看弟弟的视线都透着无辜。
带孩子都不准他输几局,实在是太不讲道理了。
他两三步站定位置展开手臂用球拍虚空描绘着赵骋怀修长的轮廓。
“看来这局羽毛球我非赢不可叫你看看我的厉害!”
虞衡挑衅说道:“如果我赢了就卸掉你的胳膊。你可别后悔。”
理直气壮十分霸总。
许民伟听着这番对话,汗如雨下。
他的视线悄悄瞥了瞥旁边三位总监发现他们除了激动了一些、兴奋了一些,竟然没有感到惊慌诧异。
似乎对类似的赌注习以为常。
虞老板和赵二少玩得那么社会吗?
打个羽毛球就开始压上大腿胳膊,动不动就要打断、卸掉,这比许民伟听说的什么几十万、几百万的巨额赌注都要恐怖。
许民伟每天都在为自己的跪地求饶庆幸。
不愧是留下手指才能离开的公司,他用膝盖保住了手指实在是太明智了。
开局有了大赌注。
羽毛球都变得高级起来。
赵骋怀拿着羽毛球,走到对面,轻微扬起指尖的球,抬手一挥拍子,球就稳稳的冲向对面。
他起手的球打得温柔,根本不像之前训许民伟似的凶残。
然而,虞衡盯准球,狠狠一扣,直接把球往地底拍!
“啪!”的一声,球还没走第二个来回,这局就结束了。
赵骋怀盯着那道凶狠的扣地轨迹,动也不动,洒脱冷漠的目送羽毛球在他脚边贴地去世。
虞衡笑出声,指着那颗没留活路的球,说道:“这算你输了一次了啊。”
赵骋怀想要接刚才的球,必定能够接住。
但是这球一开始就往地上扣,已经不再是打羽毛球,而是虞衡仗着小广场没有羽毛球网拦着,强行耍赖让赵骋怀没法去接罢了。
赵骋深邃的眼眸,带笑看他。
“你故意的?”
虞衡脸上洋溢着得意,觉得弟弟的表情眼熟,像极了被黑棋杀入阵营,逼得只能反抗的自己。
“对,我故意的!”
年轻弟弟记下了这次亏,微微弯腰捡起球,抬起视线。
重新发球。
小广场上的羽毛球,从普普通通休闲活动,变成了神秘竞技。
许民伟大学就在羽毛球队待着,打了几百场比赛,还没见过虞衡这么狠的家伙!
不讲武德的虞衡,打起羽毛球花样百出。
轻飘飘的羽毛球,在空中根本不存在什么抛物线,全是连接地面的直线!
羽毛咻!咻!咻!的刮破空气,看得围观四人组屏气凝神,目瞪口呆。
虞衡那股挥拍的狠劲,很有杀人羽毛球的味道了!
小广场破空声响中,羽毛球的白色绒毛乱飞。
赵骋怀是接球的好手,腿长、手长、肢体灵活,调动全身动起来接球的姿势帅气优雅。
虞衡却无心欣赏,盯着赵骋怀的死角,疯狂挥拍。
开玩笑,保卫大腿的战斗,他怎么可能掉以轻心。
虽然他浑身都累,但是,虞衡依然看准时机,来了一个暴扣,势必要将坏弟弟斩落马下!
“锵!”的一声,赵骋怀竟然狠狠用球拍砸在地面,硬生生的接下了这一球。
球拍撞击地面的声音铿锵清脆。
那架势,哪怕掘地三尺,将球原路奉还。
靠!
虞衡没想到弟弟这么拼,球拍都要撞变形了还能挖起球打回来。
他毫无思想准备,眼里只有那颗起死回生的羽毛球,猛然伸手去接
摔得超帅气!
“虞哥,你没事吧?”
“太拼了,太拼了!”
“我去、我去,摔着哪儿了?”
总监们见到老板摔倒,赶紧过去嘘寒问暖。
他们把虞衡围了个严实,衬得虞衡惨不忍睹。
事实上,虞衡是真的惨。
他穿的短袖,手肘擦在地面生疼,哪怕翻身就能站起来,虞衡也皱着眉坐在原地。
疼,不想起。
赵骋怀也太过分了,就不能让羽毛球安心入土吗?
广场都要被他的羽毛球拍砸出一道坑了,竟然对球这么执着。
赵骋怀走过来,眼神无奈又好笑,垂眸问他,“你干嘛这么拼命去接?”
“你又干嘛拼命打回来啊!”虞衡生气,“让让我不行吗?”
当然不行。
赵骋怀无声微笑,伸手要拉他起来。
然而,成熟的大人直接无视掉他的善意,坐在地上,慢慢撩起裤腿。
虞衡摔在地面的时候,重心猛然压在了左脚踝上。
他扯开袜口,果然见到了一片惨烈的红肿。
“崴到脚了?”赵骋怀冷清声线,从他头顶飘来。
“嗯!”
虞衡超级记仇,回答都显得很不客气。他松了手准备站起来,腿还没能施力,赵骋怀抬手抓着他的臂膀,直接将他架了起来。
“松手松手,没那么严重。”虞衡左脚脚尖点地,稍稍用力,钻心的疼。
赵骋怀果然松了手。
虞衡感慨弟弟听话得令瘸子伤心,准备另外找冉光然当人肉拐杖。
忽然,他就被身强体健的赵骋怀拦腰抱了起来。
“喂!”
虞衡脸都青了,这更丢人了。
鸿业公司开心愉快去团建,回来老板扭了脚。
在虞衡强烈抗议和员工们强烈建议之下,虞衡最终是被背回来的。
至少没有被抱着回来,那么丢脸。
公司附近没有什么诊所,十项全能的赵骋怀,从休息间拿出了云南白药,一顿狂喷。
清凉的镇静效果,顿时让虞衡感觉好多了。
“小事情,应该没伤着骨头,就是扭到筋了。”
红肿的脚腕,晕染开了一片的乌青,霎时衬托得虞衡的小腿莹白透亮。
可惜,虞衡的判断并不值得信任,冉光然说:“我们送你去医院吧,离这儿也就十几分钟。”
虞衡看了看时间,“不行,待会外包公司该发数据过来了,说了要开会的。不能耽误。”
老板事业心极强,搞得大家都担心起来。
林曼欣说:“那我去给你端一盆冰过来,冰敷一下吧。”
“冰敷只能应急吧,虞衡你还是去医院看看。”苏庆忧愁的盯着虞衡的脚踝,“许老师教我们这么久,收到的数据,我们一起研究,不会耽误什么”
“我还是得自己看了才能啊啊啊”
虞衡说着说着,毫无防备的痛叫出声!
脚踝的剧烈痛感来得突如其来,他冷汗连连的下意识要缩回左脚,却纹丝不动的被坏弟弟手掌牢固的攥着。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红肿的脚踝完成了残忍的行为。
赵骋怀这个罪魁祸首,紧紧握住虞衡的左脚不肯松手,还装作医生一般诊断道:
“确实没有伤到骨头。”
虞衡打死他的心都有了。
偏偏赵骋怀的指尖还握着肿痛的地方,一寸一寸的摸,简直严刑拷打,带起一片钻心刺骨的痛感,仿佛故意折磨他似的。
“别摸了!”
虞衡伸手拍开赵骋怀的手,“越摸越痛。”
这次赵骋怀竟然没有反抗,顺势站了起来,径直走向茶水间冰箱。
他说:“我去拿冰。”
身后都是年轻人对虞衡的认真关怀,声音叽叽喳喳,饱含对虞衡的单纯关心。
这么多双视线注视的惨烈伤痛处,也许只有在赵骋怀的眼里,格外不同。
虞衡的腿部有着久未见光的苍白,红肿的脚踝绯红一片,硬生生扼制了虞衡惯常的嚣张桀骜,脆弱得令他心悸。
冰箱袭来的冷空气,暂时冻结了他克制不住的想法。
指尖拿过冰块,沾染了生冷刺骨的寒意,总算镇静了脚踝点燃的烈火。
刚才,赵骋怀甚至就想这样,指尖施加力度,折断虞衡的腿骨。
比他想象中更纤细的踝关节,在他掌心里无法反抗的发出清脆声响,必然会伴随着虞衡求饶痛哭的哀嚎。
“神,要毛巾吗?”林曼欣温柔的话语,打断了赵骋怀的思绪。
赵骋怀视线沉寂,勾起笑意。
“需要。”
这可能是虞衡开过最诡异的会议。
三大总监稳坐对面,和他探讨觉醒的各部分问题。
而他抬起腿,搁在赵骋怀的大腿上,感受温热掌心和冰凉毛巾的冰火两重天。
生活助理照顾伤患,表现得无懈可击。
虞衡却觉得别扭。
他说不上来,是因为赵骋怀冷敷之后,喜欢用掌心盖住脚踝,熨烫得他不自在?
还是因为裤腿卷在膝盖之上,在会议室里显得,衣冠不整?
总之,不舒服。
以至于中场休息,大家忙着联系相关部门对会议结果进行调试,虞衡敲了敲桌面。
“骋怀,时间差不多了,你先去接狰狰吧。”
“嗯。”
赵骋怀放开那条苍白惨烈的腿,仿佛毫无留恋的说道,“等我下午送了他去上学,回来给你买几个冰袋。”
他手指浸润了冰凉水泽,若无其事的擦在虞衡垫脚毛巾上。
“晚上我叫别人去接你儿子,我陪你加班。”
说是陪他,不如说是陪他那条惨兮兮的老腿。
虞衡觉得太过了。
弟弟再怎么温婉贤淑,他也不能得寸进尺。
“你晚上还是去陪狰狰写作业。”
虞衡不放心,认真叮嘱,“别看他老老实实的,指不定背地里在谋划什么毁天灭地的大阴谋。不要中了他的可爱诡计。”
赵骋怀笑容温柔的看他。
毁天灭地的阴谋家,早就变成了兢兢业业的开发工程师。
他有了新的乐趣,当然不会浪费时间陪小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