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绿帽垂头丧气,说不出话了。
他听出来楚纵这话不是骂他带手机看电影,而是骂他教唆了裴钱。这事儿他没法子狡辩。
楚纵骂完这茬也不理人了,一径在赵绿帽和裴钱讪讪的注视下回了座位。
他把书往课桌里一放,刚打算合桌板,突然想起件事来。
“喂。”他叫了封梧一声。
封梧正在课桌里叠书砌,闻言,疑惑地侧来视线:“怎么了?”
楚纵从口袋里掏出那枚已经被捂热的纽扣,递过去,转头面着桌板,若无其事道:“楼梯上捡的,你的吧?”
封梧顺着他的手看去。
浅金色,狮子浮雕。是他衬衣袖子上失踪的纽扣。
他眯了眯狭长的眼睛,酒窝微陷:“是我丢的。”
接过纽扣,正欲道谢,却被楚纵打断了。
“暂时用这个别着吧。”楚纵从课桌角落的塑料袋里找出一根别针递给他,没忘冷讽一句,“再丢了,可不一定有人帮你捡!”
“好。”封梧不动声色地凝望着楚纵,黑色的瞳孔洇出眼前雾一样的人影。
良久,他微不可查地耸起眉尾,轻声呢喃:“谢谢你,阿纵。”
前排的裴钱把这和睦的一幕收入眼底,只觉这比方才二人一起回来的场面还要不可思议。
他白胖的手蒲扇似的,呼啦呼啦把赵绿帽招过去,又掩着嘴,神秘兮兮地说:“我好像发现能治我们楚哥的人了。”
“谁?”赵绿帽睁大了眼睛。他这人典型的没心没肺,刚因为裴钱被训了一顿,裴钱一招,他又过去了。
“还能是谁?喏——”裴钱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往后看。
此时后面除了楚纵,就是封梧。
……
这天晚自习结束,封梧背着书包独自下楼。走到停车场的位置,听到一阵汽车发动的滴滴声。
他往声音来处看了一眼,看见一辆银灰色的大众。他们班语文老师樊先生正拉开车门迈进去。
视线移到车前的牌照,封梧目光顿住了。
车牌号的后五位是“57RN1”,和楚纵今早那串字符的前五位一模一样,至于后面五位的00255……
“RPG值(0,0,255)?”封梧把目光落在路灯下那深蓝的牌身上,了然地自语。
原来楚纵竟是用车牌号借代了一回儿人。
这事往深了究,还真不是什么怪事。他听闻楚纵家里开超市,楚纵作为家中长子,若帮着看店,时不时就要报个价格,记个账。久了,难免对数字敏锐些。
封梧面上不由得浮起笑。
都说楚纵做事见人摆脸色,瞎三话四古怪人。
可若是摘了这层评价再去看,底下的人便焕然一新。
说楚纵摆脸色,不如说他揣着一颗好心不知坦诚。说楚纵古怪,倒不如说他小孩子脾气,兜着圈子耍活泼。
看来若非朝夕相处,见着实处,坊间邻人的话,还不一定见得着真。
封梧回家睡了一晚,第二天出门,又撞见楚纵冷着一张脸下楼,嘴里胡乱冒着数字。
他耐心听了一会儿,便知楚纵在一格一格数楼梯。
封梧叫住他,笑问:“阿纵,一起去学校吗?”
楚纵回头瞧他,似是不情不愿,好一会儿才开了金口:“要走就快点。”
细数二人不对付的历史,这是革命性的进步。
早上第四节下课,赵绿帽回头嚷嚷:“楚哥,今天数学第五道写出来没有?我总觉得我这答案不对劲。”
楚纵说是“1a”。
这拐弯抹角的答案,让赵绿帽好是一阵困惑:“这次又是啥?楚哥你不按套路出牌!”
楚纵冷笑着嘲他:“还按套路?这点变化都猜不着,那你这猪脑子怕是这辈子都没救了!”
鸡飞狗跳之际,却是在写英语卷的封梧先明白了楚纵的意思:“是26。”
说着望向楚纵,满眼促狭:”10进制转换的16进制。”
有了昨天车牌的提示,他也算是触类旁通了。
这下换楚纵愣住了。
他用天马行空般跳跃的思绪成功捉弄了裴钱和赵绿帽许多回,嘴上不说,心里除了少年意气,还存了几分落寞。
能这么快领解他意思的,封梧是第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