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会告诉任何人,自那个雨夜在大理寺看到顾恒的尸体,他曾挥退了众人,独自守在那人身边,默默流泪了整整一个晚上。
话题点到为止,顾恒也不想追忆过去,只怕暴露了马脚,卫明桓立刻提刀砍了自己。
“顾珩。”卫明桓正正经经地唤了一声,“你方才说顾家素有家规,一生一世一双人,若朕……”
话还未出口,不长眼的奴才跌跌撞撞冲了进来,“珩公子,出大事了!”
沉玉瑟缩地看了一眼卫明桓,只见陛下的脸沉得快要滴水,但没办法,此事人命关天,紧要到不得不说。
紧跟着沉玉扯出了一个奔忙狼狈的小厮,“你来说。”
那小厮扑通一声就跪下了,眼泪顿时流了出来,“珩公子,齐国公府的姑老太太殁了……”
顾恒腾的一下站起来,不可置信地问:“怎么回事?”
早间还从父亲口中听闻姑母在齐国公府过得不太好,正寻摸着法子想让那跋扈的儿媳吃个教训,怎么就、怎么就说没就没了呢?
这时候,顾琢也怒气冲冲地往里进,一边喊着:“三弟,来福那小厮在你这儿?走,随我认那杀人凶手去!”
顾恒连忙扯了一下卫明桓的胳膊,“陛下速去!”
卫明桓还当说“朕就这么见不得人吗?”转瞬间已经被顾恒推到了窗前,竟是半点情面都不给。
他只好从善如流地爬窗走人,恰在这时顾琢进了屋,看到人影一闪而过,脸上露出一丝惊诧,“三弟,你房里是何人?”
“是……”沉玉正要回答,被顾恒瞪了一眼,“哪有什么人?二哥看差了眼,便先不说这些了,姑母那边要紧!”
顾琢连忙道:“我听来福说了经过,姑母一向身体康健,岂会突然出事?定然是有人在背后捣鬼!杀人凶手便在齐国公府藏着呢,现下如何办,全在三弟一句话了。这次,二哥站在你这边!”
顾恒点点头,自幼姑母多偏疼顾琢,此时他已红了眼眶,断然是忍不下去了。
顾恒又问了来福几句,来福一一交代了,“奴才是趁乱从府里跑出来报信的,想来国公府会封锁消息,不多时奴才也回不去了。但老夫人待奴才极好,奴才的母亲打从侯府里就跟着老夫人,几十年过去了,这会子正陪在老夫人身边,若不是母亲交代,奴才也没法及时钻了狗洞出来报信。”
顾琢点点头,“我记得的,你母亲是姑母身边的陶妈妈,最是忠诚不过的。三弟,如今齐国公府尚未察觉,指不定还在销毁证据,待他们家派人前来报丧,恐怕就迟了。”
“是,若让他们整理妥当了,姑母这事就只能淹没在尘土里,再也没法翻出来讨个公道了!”顾恒坚定地说,“那齐国公府欺人太甚,我顾家也不是没人的,二哥,你手底下的兵带了没?”
顾琢道:“我让长夜叔带我令牌去调动京畿卫,想来王秉忱会给我这个面子的。”
顾恒道:“二哥果真与我想到一处,如此便将齐国公府围了,剩下的咱们可以慢慢查,不查他个水落石出,我便不用姓顾了。”
兄弟二人大步流星地出了院子,墙根儿底下,卫明桓正委屈巴巴地蹲着,方才那些话一遍又一遍在脑子里回荡。
“若朕能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顾珩,你这心里……是否会有些许朕的位置?”
卫明桓喃喃自语,待说出口又不免叹了口气,罢了罢了,这人受了委屈,朕还是要帮一帮他的。
阴影处,卫明桓打了个响指,一个黑色人影现了出来,“六爷,有何吩咐?”
“传信给王秉忱,让他全力协助顾家,但切记,不得说是朕的旨意。”卫明桓吩咐道。
楼涤玉点头称是。
卫明桓又叫住他,“你拨一行暗侍卫,守在齐国公府周围,暗中保护顾珩,顺便监视云家的人。”
楼涤玉道:“是。”默了片刻,他问:“是保护珩公子一人,还是连带琢公子也在内?”
卫明桓立时横了楼涤玉一眼,“你说呢?”
楼涤玉厚着脸皮道:“请六爷示下。”
卫明桓差点儿提起一脚踹在楼涤玉的身上,“自然是所有顾家人,你当朕如此偏心眼吗?顾家近日接连出事,先有大长公主的谣言,随后是顾令丞身死大理寺,再然后是甄家退婚休妻,现下连先帝亲封的诰命夫人也不明不白地死了。短短几日发生这么多事,朕若还不能明白其中猫腻,你还真以为朕色令智昏,脑子都不清楚了吗?”
“属下不敢。”楼涤玉连忙告罪。
卫明桓冷哼一声:“谅你也不敢,赶紧办事去吧,顾珩要是少了一根头发,朕唯你是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