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似是分成了两个人,一个人在不断的画出自己心中的想法,一个人便在一边不断地否决他的想法。
不遑多时,废弃的稿纸已经在一边高高地垒成了一沓。
“对了对了,就是这样!”
喜拿着一张纸,看着上头的器物,脸上总算是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找麃公老将军过来看看?”喜下意识就想到了麃公。
“还是算了罢!明日那些工匠就该来了。等做出来了,先试试实物再说!”
又解决了一个问题,喜只觉得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坦。
就像是辟谷数日,又吃上了一口热乎的肉食,不管是生理还是心理都获得了极大的满足。
喜这时才算是真正理解了当初白鸿说的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白得之物跟自己想出来的,所产生的成就感当真是截然不同。
……
吕相府。
外头,嬴政正等着高立轫。如果他不把高拖进去,这傻小子肯定又在外头吹寒风。
而府中,已经准备好了最高规格的迎宾之礼。
吕不韦站在高台下,脸上阴晴不定。
王来了?
他来作甚?
只怕不是好事啊!
难不成……吾与赵姬之事……
不可能不可能,那假阉人吾已送入了宫中,诸事都已经撇的干干净净。
还是说,王已经发现那嫪毐是我带入宫中的?
吕不韦叹了一口气,现在就如火中取栗,动辄便是引火烧身啊!
若是能回到十数年前,他宁愿从未在朱家巷见过这舞姬。
又或者,那日就不该饮酒!
子楚啊子楚,当初四十舞姬共舞,你为何偏偏就看上了这赵姬啊!就这一个我与之行过合卺之欢……
悔啊!
吕不韦摇了摇头,伸出右手轻轻锤了锤隐隐作痛的后腰。
如果有选择,我会选择做一个好人。
“相父,正儿是不是叨扰了?”
正想着,吕不韦听到外头一阵少年的清越笑声。
正儿……
吕不韦双眼一阵放空,这称谓已经多久没有听见了?
好像快两载了吧!
在子楚死之前,正儿不三天两头带着他那个小跟班,来蹭吃蹭喝,他们父子俩……或是说君臣俩,坐在树荫下手谈,一下就是一天。
吕不韦眼中,好像又看到了那些年的夏日。
那脸上还挂着大鼻涕的正儿在树荫下直嚷嚷。
“亚父亚父,落子无悔,你耍赖!”
“亚父,正儿想吃桑葚了。”
“亚父……”
……
“正儿,亚父给你摘桑葚……”吕不韦似是无意识般的呓语道。
“相父,相父?”嬴政看着傻站着的吕不韦,嘴里好像还在嘟囔着什么,但是听不真切,有些纳闷地喊道。声音也提高了几分。
“哦……”吕不韦猛地惊醒过来:“王,此行何事啊?”
听着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语气,嬴政不知为何心头猛地一酸。
扭头看了看那棵长在院中的老桑树,有些日子没见,好像又高大了。
树下,一副木制棋盘已经开裂腐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