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事弄完,一老二少,重新沏了一泡茶,聊起大天来。
这不说还好,田老一说两人才知道原来田家曾经那么显赫,除了经商成为一方豪强之外,自明代起,历代先祖都有在朝为官之人,更妙的是,几代人出的都是海军将领,虽然明清两代长期禁海,但是水师还是一直都有的。
虽然在民国早期,因为作为广府本地商团领袖之一,组织了反抗孙大炮的商团,一度遭到国民党的迫害,不过凭着其强大的本土势力,后来又有家族成员成为国民党海军中的重要将领。到了天朝建立,田老作为家族嫡系子孙,并没有随其它长辈一起,逃到米国或者台岛,而是留了下来守祖业。
出于总所周知的原因,后来很是吃了不少苦,居然能够挺下来,也算他命大。平反后归还了部分资产,却没有工作。他倒也逍遥,靠着海外亲戚的资助,走街串巷的收些旧东西,积累到一定数量后,留下精华,再把不太喜欢、有些缺陷的转手。
那段时间平民百姓买卖古玩可是很危险的,他就像个地下工作者一样秘密进行,就这样倒买倒卖,居然让他做的规模不小。又在其叔公的帮助下,到美国待了一段时间,开了间“古意轩”,他开始从古玩街、古董店淘宝,做古玩商贸,那个时候的华人街、古董店什么的,还是有不少旧东西,跟现在完全不是一回事。
因为有基础、兴趣和学识,经营很快上正轨,在当地华人中名声颇高,成为美国华人古玩协会的副会长,十多年前落叶归根,回到广府开了个“古意轩”,却不是店铺,而是供研究、鉴赏和业内交流所用的私人博物馆。
这十多年来,他陆续将在美国收购的古玩文物带了回来,除了捐献一部分给国家外,都放在古意轩里,交给儿子田俊在打理。自己则回到祖屋养老,每日深居简出的,除了当年落难结识的几个老朋友,就偶尔跟孔四这样的市井之徒打交道。
说起祖业,田老也有些小激动,要不都说这人老了就跟小孩似的,他念头刚动,人已经回屋抱出一个方形箱子,看模样应该是老紫檀做的,线条硬朗,雕工简约,气息古朴。
吴晨跟孔四正在奇怪,这老头怎么突然抱个箱子出来,莫非是有什么宝物要两人开眼?却见田老将箱子放在桌子上,按开嵌套的铜锁,掀起盖子,一股书香气扑面而来。
田老从里面拿出一叠书信来,这才对两人说:“这可是历代保存下来的书信,里面有我们田家历代先祖往来的信件,也有这些年我跟叔公们的通信和电报。”
说完很是感慨,这些东西要保存完好还真不容易,自己在那些年也为此吃了大苦头。后来平反后第一件事,就是找回这些书信,幸好最担心的事没有发生,在那个年代被随手破坏的国宝不知多少,这些小信件能保存下来,真得感谢祖宗保佑!
当然更多的是被长辈带到国外,自己去了美国后才陆续从美国、台岛跟东南亚的长辈手里收集起来,统一存放。他是长房嫡传,家族的东西放他这里也是顺理成章,在老人心里,这些东西才是真的传家宝,凝聚了历代先人的智慧跟情怀。
孔四可没有田老那般情怀,一堆破书信而已,又不是什么名家手稿,倒是这个箱子看着就是个老物件!不过他也体谅老人的心血,安慰起田老道:“老爷子真不容易啊,定是费了很多心血!不过能保存完好,就是幸事了!”
这一句话戳中田老的泪点,老头顿时有些眼睛湿润,唠叨起来这些年自己收集这些书信的经历。偶尔说些书信里记载的往事,渐渐的回忆代替了伤感。
吴晨边听他们说话,边拿起这些书信来翻看,发现居然从咸丰年间到近些年的都有,特别是那些前清民国的信函,字体虽不尽相同,但那些毛笔字却让他汗颜不已,习惯了电脑敲打,别说毛笔字了,就是硬笔字也都歪歪斜斜的,还常常提笔忘字。
因为那些信札实在太多了,也难以细看,吴晨翻了一下,感叹一番,看到箱子里面叠着几张厚厚的图样,又不好自己拿出来看,就问田老那是什么东西。
田老正跟孔四吹得兴起,见吴晨发问,笑呵呵的说道:“那是历代流传的航海图,底下就是我们的家谱了。”说完拿出几张厚实的图纸来,其中还有一张是绢布质地的。
田老摊开一张,只见上面画的果然是古代的航海图,那些标志跟今天不大一样,连方位都有点不同,两人也是在田老的指点下,才大致弄明白,上面画着的是现在南海一带的海岛分布,跟各种路线图。
田老其实也不是很明白,只是听老人讲解过,所以三人也没有说太多,反正现在的科技那么发呆,各种卫星地图跟定位系统比这个精细太多了,权当历史见证吧。
图纸下面搁了一串朝珠,还有几片不知道是什么的甲片,地下就是厚厚的基本线装本族谱,田老给两人介绍了一番家族的历史,两人听得一愣一愣的,自然是各种应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