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给她拔出针头,蒋姝微不可察皱了下眉,用力按住手背止血带。
“我哪里不诚?”
“你不要因为自己叫卫诚就失去自知之明。”
“那你帮我指路。”
“给我手机,”蒋姝抬头看他,“还有我原来的电话卡。”
卫诚看她良久:“学姐,做人得讲理。”
“你手机和电话卡在哪儿,落在你后妈手里还是车上?”卫诚应允一半,“我给你办张新的。”
“我不,”蒋姝说,一点不领情,“你在承认你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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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门外电梯下行,囡囡又探头回来:“姐姐,卫二刚才的脸好黑。”
“嗯,”蒋姝站起来去露台呼吸新鲜空气,“被我气走了。”
她就是故意的。
她手机被保镖一同扔上车,在她被推搡间不知滚到哪个角落,又不是真的有怪盗基德能无影无踪去孙端丽的车里,百分之九十的概率找不到。
“他生气你好像很开心。”
蒋姝转过头:“当然开心,别人不高兴我就高兴。”
囡囡缩着脖子后退,看错了,原来她是魔女。
接近下午四点,卫诚再次回来,囡囡被人接走,那位郑先生并未在她面前露面,蒋姝只看到一眼,确实年轻。
她想到囡囡说的话:“我爸爸二十岁就有我了,我没有见过我妈妈,她只给我留下这个小名。”
“我也没有觉得怎么样啊,多的是人喜欢我,我倒是觉得她很可怜,年纪轻轻就生孩子,结果什么都没有。”
大抵是一出孩子都知道的悲剧故事,万幸是她受宠。
蒋姝却在想让她小小年纪就知道这些是不是不对,毕竟囡囡还在提醒她:“你不要像她一样啊,我希望以后还可以见到你。”
蒋姝沉思良久,得出个结论:她和囡囡相比,还是她比较可怜。
囡囡还知道保护自己,并给他人忠告,她以前只会犯傻恳求恶人的疼爱,并且自私。
更加可怜的一部分在于:半路失去比从未拥有更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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椅子推动声响起,卫诚送人回来在她对面落座,桌上放着牛排,卖相还算可以。
蒋小姐亲自下厨,却之不恭,但卫诚不能确定上面的是黑胡椒还是毒药。
蒋姝才不管他想三想四,自己拿起刀叉,小口咀嚼。
她从小全面发展,即便有时拮据,即便张有芳不赞同,蒋琇琴和秦兴辉也不曾亏待她。
好的钢琴和舞鞋,漂亮裙子和香甜蛋糕,插花和烹饪都会,仅仅是培养兴趣。
最喜欢仰慕的人就是妈妈和葛阿姨,那么漂亮,那么优雅,还有见识。
并传授给她,出身并不重要,气质和观念都可以后天培养,最重要的是成为自己想成为的样子。
如果不是确定妈妈在内地福利院长大再赴港,蒋姝猜想她一定也是哪位港城名媛。
名媛都不及她妈妈绝代风华。
只是好久没有这种食材用于下手,蒋姝有些招架不住。
她一个人在西沟破屋住,有钱都没处花,更何况没钱,最多的搭配是西北风和白水,或者是面条和馒头,饿习惯了就不用吃饭,多省事。
“卫诚,”蒋姝咽下一口牛排说话,“不能吃就算了吧。”
她比他有自知之明。
“怎么不能吃。”
卫诚吃给她看,比今天那桌子名厨烧的雁北菜强得多。
蒋姝不再说话,两个人同桌而食。
卫诚看到桌上红酒,想了又想,喝了口白水。
他觉得自己有些夸张,比如今天和赵鲁的饭局,对赵鲁敬来的酒推三阻四,只愿以水代酒和他碰杯。
不是嫌弃,是想到家里这个不喜欢,脾气大得很。
扪心自问,也不过是只有那几次,还次次被她撞见。
可这感觉不对,是她求他办事,怎么就成了他低三下四为了她的喜好去改变生活方式?
卫诚抬眼观察蒋姝,看到她认真吃饭,就此移不开眼。
他已经大致了解她家里情况,据说是糟糠之妻和沧海遗珠。
但卫诚知道,她母亲一定不是普通糟糠之妻,蒋姝也不是养在西沟野巷的无用疯女。
蒋姝懂就餐礼仪,一举一动大家闺秀,从前一定被悉心教导,教养良好,在哪里都不会逊色。
至于她的母亲,也一定优雅高贵,把她捧在手心爱若珍宝,才养出这样的大方娇丽。
蒋姝察觉到他的视线没抬头,硬着头皮接受他审视,想到饭前。
充实厨房当然有充实厨房的用处,卫诚不会只留她三天,那她就做出样子给他看。
让他放松警惕安心为她办事。
其实她也不知道卫诚会不会回来吃晚饭,如果他不回来就更好,桌上一份放凉的牛排,是她打听他喜好煞费苦心,却被他白白浪费。
看,她在尽力对他好,可惜他错过。
于是洗手进入厨房,生疏煎起牛排。
囡囡跟进去很是不解,仰着头问:“你都把他气走了,怎么还给他做饭吃?”
蒋姝想都没想,随口回答:“气走了更要讨好他。”
话音刚落,卫诚敲敲封闭式厨房的门框,笑得愉快:“囡囡,跟你爸回家,不要打扰你阿姨讨好我。”
那时是毫无防备的魔音贯耳,她手一抖,要翻面的牛排掉落,焦掉一角,趁人不备重新翻面,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
蒋姝悄悄抬眼看卫诚盘里,正好就是那一块。
她连练习都不愿,残次品就给他呈上桌。
蒋姝回神抬头,看见卫诚也在看她。
“你吃干净。”她说。
卫诚也明显发现牛排上的残损,又笑:“你强买强卖?”
“我讨好你啊。”
“电话卡给你找回来了,是不是得加倍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