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永琴子目光一扫,见森岛苍阳略显落寞的神情,就猜到了大概。
她把手中的花束塞进樱川九郎怀里,慢慢走到森岛苍阳面前,站定,又用手杖跺了下地板:“这才开学几天啊,你就暴露啦?”
仿佛手杖戳中的是她的心事,森岛苍阳垂头丧气地苦着一张脸:“是……”
“暴露就暴露呗,”岩永琴子无所谓道,“有什么大不了的。”
森岛苍阳讶然抬眼:“可是你之前不是告诫我要装作普通人吗?”
“之前是之前,你这不是已经暴露了吗。”岩永琴子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语气,微微笑起来,“你别这么紧张,反正他们看不见,顶多把你当做喜欢自言自语的怪胎嘛。”
她抬手在森岛苍阳的脑袋上摸了一把,嗓音可以算得上是温和:“纠结这个是没有意义的,你没必要伪装,做最真实的自己就好了。”
“而且,真正喜欢你的人,”岩永琴子笑眯眯地把她的头发揉乱,拍拍她的脸颊,正色道,“会觉得你的这一点,也是可爱的。”
森岛苍阳愣愣地听着,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若有所思,她看着岩永琴子一蹦一跳地回到樱川九郎身边,挽过他的胳膊,回头朝她挥挥手。
她也慢半拍地朝她挥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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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喜欢你的人,会觉得你的这一点,也是可爱的。
真的会有人喜欢一个总是对着空气自言自语的神经兮兮的家伙吗……
森岛苍阳刚走进教室,就收到了来自绿间真树元气满满的早安问候。
她朝绿间真树回以一个“早上好”,又对高尾和纱微笑着点点头,坐回位置上后就收敛了笑容,显得心事重重。
就像现在对她如此热情的绿间真树,如果也发现她是个怪胎,还会想和她做朋友吗?
森岛苍阳翻开古文课本,假意在认真早读,心思却始终往空荡荡的邻桌飘。
越前龙马像往常一样踩点进教室,带着清晨浓重的露水气息,不紧不慢地落座。
……他没有跟她打招呼。
这很正常,越前龙马平时也不怎么跟人打招呼,都是她率先说了“早安”,他才平淡地应一声。
可是森岛苍阳无法自控地胡思乱想起来。
昨天那个借口果然太蹩脚了,什么赶衰神啊,她分明是跟空气有来有回地吵了一架,当时一定显得很像个精神病人……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能编出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
那么他会相信吗?会追问吗?还是就从此对不理不睬?
第一节古文课森岛苍阳就在坐立难安的忐忑中度过了,整堂课她都在时不时地偷偷往邻座瞟,然而直到下课铃响起,别说跟她搭话了,越前龙马就连一点余光都没分散给她。
倒是绿间真树挪动椅子趴到她桌前,关心地问:“你的脚怎么受伤了?”
森岛苍阳郁闷地摇头,把脸埋进交叠的袖子里,不愿抬起脸:“不小心扭到了……”
她闷声闷气的声音被突然的一阵尖叫掩盖,刚想安慰她的绿间真树一愣,循声望去,有好些外班的女生在一年二组的班级门口徘徊,表现得格外激动。
森岛苍阳被吓得一抖,也回头望了一眼,竖起耳朵仔细辨认了一下,似乎听见她们在兴奋地讨论着“龙马大人”。
她与绿间真树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约而同扭头看向隔壁那个趴在桌子上睡觉,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越前龙马。
“恐怖——越前的粉丝都追到教室里来了吗??”堀尾聪史从厕所回来,看了眼自己被霸占了大半的座位,敲了敲森岛苍阳的桌面,提醒绿间真树让座。
绿间真树不为所动,抬起头,好奇地问道:“同样是网球部的成员,怎么你就没有粉丝?”
堀尾聪史一噎,黑着脸把自己的椅子拖出来,轻嗤一声:“越前那家伙运气好而已,手冢部长竟然破例让他一个一年级参加校内排名赛……”他的语气都要冒出酸味了,面上还装作一副不屑一顾的表情,“不过,他肯定打不过正选队员!到时候他的粉丝就要失望了!”
绿间真树嘘他:“你就是羡慕人家!长得比你帅,网球也打得比你好!当然有人气啦!”
森岛苍阳赞同地点点头,她望了一眼教室外面扒拉着窗户往这边看的女生们,又转回来看了一眼她们视线尽头的越前龙马,心里忽然又多了一股莫名的惆怅。
她侧着头,把脑袋枕在自己的手臂上,嘴巴和一边脸颊的肉都不自觉嘟了起来,她盯着不过一米之外的越前龙马的后脑勺,闭上眼忧愁地叹了口气。
似乎只要一伸手,就能触到他柔软的发梢。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森岛苍阳蓦然愣住了。
越前龙马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坐起身懒散地打着呵欠,他的脸朝森岛苍阳的方向微微偏过来,她抬眼的时候,正巧撞进他的目光里。
森岛苍阳浑身一震,弹簧似的坐直了身子。
她望着少年睡意惺忪的猫一般的眸子,下意识道:“…早上好,越前。”
越前龙马:?
为什么这时候跟他打招呼?
他的眼里略过一瞬的迷惑,却还是朝她点点头回应道:“早上好。”
森岛苍阳抿了下唇,终于还是没绷住,咧嘴乐呵呵地笑起来。